" “月牙,你为何不进去看看?”徐长根一开口便是幽幽的诡异声音,听得月牙莫名背脊一凉。
烟斗磕在门框上的“哒哒”声也没有将这气氛缓解下来。
奇怪,奇怪!
月牙想着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便是佯装一副委屈的样子,扯扯衣袖,扯扯衣摆。
“爷爷,奶现在正生着气,月牙怕进去把她给气着了!”
装得倒是挺像!
徐长根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表面上仍是风轻云淡。他沉默着,脚步已经往外走去。
“爷爷,你做什么?”
“去看看徐承那死小子搞得什么鬼!”徐长根愤愤一句,差点儿把手里的烟斗都给丢了。
果然,自个儿儿子总归是比儿媳妇的性命来得重要。
月牙撇撇嘴,一仰头就往嘴里灌了口茶水。
“呸呸呸!”
娇养了几十天,竟是连这种劣质茶水都喝不下了。月牙因为那苦涩的味道一下皱了小脸,突然感觉身后的风一紧,连忙回头。
百里风又是那样神出鬼没。
“怎么?是关心我所以特意来看看嘛?”月牙皱紧的眉眼一下松了下来,即便百里风不说话,只要感觉到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安心。
这种依赖感一定是柔弱的原主产生的,对,一定不是她!
“谁在意你?”
没想到百里风侧过了身,垂首就给了她一个毫无所谓的眼色。
“我过来看看李氏的状况。万一死了,你可就完了。”
月牙狐疑地扫了一眼,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屁嘞!”
随意丢下那么一句话,她便兀自朝外走去,可随即,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在耳边响彻。
“对了,你刚过来,一定听说了徐承的事情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月牙倒不是关心他的安危,只是,她想要知晓,他会被怎么惩罚。
窃笑几声,她已然将屋子里的人还在生死边缘的事儿给抛之脑后。不管怎么说,她只与她的便宜爹娘为亲,其他人,不过都是非亲非故,如果不是残存在身体里的原主的零星情绪影响了她,她怎么可能不对这几个恶人下手?
现在,苍天有眼,她又为何要救?
“不清楚。”
百里风的眸子闪了几下,却仅仅吐露了三个大字,继而逼近几步,一把将她的手腕给扯了起来,正当月牙怪异地想要往后退去几步的时候,已经挣脱不开。
怎么回事儿?百里风以前可从来不会在这种地方动手动脚。
双腮一热,她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为何把所有的言语咽了下去,只盯着那半张恍若谪仙的侧脸,她只觉得呼吸急促间似是要停了。
“如果李氏死了,你也逃不了干系。”百里风捏紧了她的手腕,剑眉一拧,似是生气了。
生气?
我的天,凭什么李氏死了就怪她?嘁,她偏偏不救,怎么着?还能把她打死不成?
月牙瞎哼哼了几声,所有的羞赧尽数退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百里风,极为不爽。
百里风却完全没有要把事情说清楚的意思,只是抬手从腰间摸出玄金匕首,随即把月牙的衣袖给挽了上去。
明明眼底有心痛之意,可他却仍旧毅然决然地用匕首凑了上去。
“你在搞什么鬼?”月牙怔愣了一下,拼命地想把手给弄回来。可是,百里风差不多用了八成的力道,她折腾了半天,手腕仍旧是纹丝不动。
眼见匕首就要划上血肉,月牙凝着百里风,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这是,要伤她?
为什么?
月牙只觉心头一苦,索性别过头去:“呵,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我这条命,差不多也算是你给的,不是吗?”
百里风的目光一停,锋利的刀刃却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随即,鲜血顺着那道浅浅的伤口不断地坠了下来,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尘土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疼吗?
自然。
可什么都不明白的月牙,更觉得心疼。
毒发的时候,千万只蚂蚁咬在心口的滋味儿,她都忍受过来了,可现在却忍受不了百里风这样。
这一道浅伤哪里只是划在小臂上?
“你胡思乱想什么?”作罢,百里风将匕首收回腰间,立马摸出了小瓷**,正要给月牙上药,月牙一个纵跃却已经离了他数步之远。
“呸,我踏马真是看错你了!”
月牙忍耐不住,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咬牙切齿间,想象到自个儿张牙舞爪的样子,一定不会比难缠的柳氏好看几分。
“你过来!”
“不!”
月牙随手就把衣袖翻了下去。绸布碰到伤口,疼得她不禁闷哼了一声。
不过,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让她死掉。
“你……”百里风捏紧了拳头,一把砸在了石桌之上。
月牙依稀听见了石桌从里向外碎裂的声音,浑身的骨头像是也要裂开一般,还未反应过来,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迈了过去。
月牙,死月牙,这百里风今天敢当着你的面伤你,明个儿就敢杀了你,你怎么能够被那些甜腻行为蒙骗过去?
他以前不是说过是一场交易吗?
百里风盯紧了月牙那瞪得圆滚滚的眼睛,浑身的气势顿时消散了下去。
这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见她平日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老是一头雾水?
百里风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薄唇蠕动了片刻,一本正经的姿态迟迟没有改变。
“月丫头,月丫头,快去烧热水!”
是徐渊的声音。
屋子里的尖叫声一重高过一重,月牙用尽全力瞪了百里风,捏紧了粉拳转过身去。
伤了她,连一句替自己辩护的话都没有!
可还未走几步,就瞧见了徐渊郎中一脸憔悴地走了出来,跌跌撞撞,像是下一秒就要砸倒在地。
瞧见在院中伫立着,一声不吭的百里风,他惊诧了片刻,毕竟,百里风现在改头换面,全然没有了一个猎人的狼狈模样。
“牛哥啊!”
他低声念叨了几句,脚步一松一紧,踉跄着走到月牙的身边:“月丫头,你还是快去看看吧,我这厮医术不精啊,竟是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李氏小产了?
月牙眸子一亮。
“现在里头情况怎么样了?”
“大房家的大出血呀,我真的……恐怕要一尸两命了!”徐渊仰头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嚎叫了一声,像是山野中的饿狼。
虽是希望出现这样的状况,可月牙一听到这话,心头还是有些不忍。
“姐姐,姐姐,你快救救婶娘吧!”
小个子的东儿也随即从房间里蹿了出来,小脸的苍白的他应当已经听说了是个什么事情。
“我,试试……”月牙耐不过东儿那哭得通红的双眼,踌躇着回应,半蹲下身子正要安慰他,百里风却是厉声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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