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跪在大殿外,瑟瑟发抖。 那青色的瓷碗被邹天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没有朕的允许,你休想动那孩子分毫,若是你没了孩子,朕就让邹天奇和小翠,还有那玉娘,让所有和你相关的人,都为那个孩子陪葬!” 都为那个孩子陪葬…… 陪葬…… 葬…… “夫人!夫人——” 小翠的惊呼传来,严风铃才猛然回过神来,口腔里泛滥着铁锈味,她吞咽了嘴里的血沫子,冲小翠微微一笑。 “把我扶起来。” “是。” 小翠抓住那纤弱的胳膊,把严风铃瘦弱的身子从地上拉起来。 严风铃抬手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抚摸着肚皮,微微叹息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随风飘散…… 竹林,风影萧萧。 灰白的天幕下,似乎唯有那一抹黑,才是人间最夺目的颜色。 孟缄朝那黑影,恭敬的叫了声:“王爷。” 黑袍被风鼓起,猎猎作响。 那人始终未转身,抬头仰望着朦胧诡谲的天色,声音异奇嘶哑冰冷:“康王爷,考虑的如何了?” 孟缄哈哈一笑,理了理肩头散乱的辫发,双眸狠盯着那黑衣人,犹如草原之狼:“依稀记得那严相也是这般问过孟某,孟某同意了,而那严相却背地里捅了孟某一刀,至今让孟某都无法忘怀啊!” 孟缄摸着曾经被邹天睿留下的伤口,嘴角越发的阴冷起来。 “严相么?”黑影冷冷一笑,“曾经为本王效力呢!你愿不愿像他一样为本王所用呢?” 孟缄身子一僵,双眸眯起来,他双眸划过一丝精光:“没想到严高……哈……有趣,若是王爷不约孟某出来,孟某到死都不会知道严高背后的人是你啊!哈哈哈……” 黑影稍顿了下,淡淡一笑,不过那笑容丝毫没有温度。 “康王爷,本王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都会明智的选择和本王合作。” 孟缄仰头一笑,抽出手里的短刀,朝黑衣人扔过去,本想在那人身上戳个窟窿,但被那修长的两指精准的夹住。 “孟某是聪明人。”孟缄并不意外,挑眉道。 “那么,康王爷,我们合作愉快。”指尖一转,那短刀又原路返回。 孟缄险险接过,由于那短刀劲道太大,震的他虎口阵阵发麻。 令他不得不对那黑影另眼相看。 孟缄忍不住抚掌称赞:”好功力!王爷厉害啊!不过,该怎么对付邹天睿呢?“ “是刺杀,还是下毒,嗯?” 孟缄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但黑衣人却并不赞同:“有颗暗棋,该让它动了。” “什么暗棋?” 难道他早已布好了局? 孟缄皱眉,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一个女人。” 那纤薄的唇角,依稀露出一丝笑来,像天使,又像魔鬼。 望着那瞬息消失的黑影,孟缄露出诡谲的笑:“孟某不介意,把局搅的更乱。” 只有乱起来,才能从中取利。 坤宁宫,许媚姝正仰卧在床上,休养身体,即便已经生产多日,但脸颊依旧苍白,她听见大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就心烦的要命。 “刘嬷嬷,把孩子抱走。” 因为孩子哭声太大,刘嬷嬷没有听清楚,以为皇后是要把孩子抱过去,便把明珠公主从小床上抱起来,朝床上的许媚姝走过去。 “娘娘,您看哪,听见您的声音小公主笑了!” 刘嬷嬷把孩子放到许媚姝跟前,示意她抱一下。 许媚姝看见孩子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哼了声:“抱什么抱!若是个皇子,现在就是太子了!” 刘嬷嬷吓得双臂一哆嗦,悻悻收回手。 看着怀中粉嫩玉琢的婴儿,刘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再怎么说小公主都是您身上掉下的块肉啊!” “呵……”许媚姝冷笑,目光怨忒的落到那喜庆包裹着婴孩的红布上,“本宫怀胎十月,没想到生下的竟是个女儿,她再怎么得到睿哥哥的宠爱,但终究是个公主,不是太子!本宫的这肚子真是不争气啊!” 握起粉拳,许媚姝狠狠砸了下。 刘嬷嬷赶紧去阻止许媚姝,但由于没抱紧,怀里的小公主又啼哭起来。 这让许媚姝更加厌烦:“快把她抱走,抱走!” “是,娘娘。”刘嬷嬷赶紧抱着孩子离得远远的。 许媚姝见那啼哭声越来越远,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儿。 “哟!皇后娘娘这是生谁的气哪!” 安静下来的宫殿里,突兀的响起一阵粗犷的男音,让许媚姝陡然一震。 她从床上直起身子,左右望了望,并没看见人影,虽然心里害怕,但依旧攥着拳头,梗着脖子问:“大胆!是谁在说话?还不快出来?小心本宫治你的罪?” “呀!人家好怕啊!” 从门后,跳出一个黑影。 许媚姝定睛一看,神色一怔。 是个男人,看着他的外貌,虽然俊美,但带着无法忽视的狂涓气息,非常的霸道,那双黑目让人看着,就像草原上的野兽之眸。 “你是谁?” 这眼前打扮异域的男子,极其的高大,魁梧的身材,让许媚姝身子有些发抖。 孟缄左右瞅了瞅,纳闷:谁这么可怕,竟然让那许皇后吓成这样? 最后,才明白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难道皇后娘娘非常怕在下?” 许媚姝握紧了手里的绸被,极力扼制住身体的颤抖,问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你可不要轻举妄动,你再往前一步,本宫就喊人了?” 孟缄停下脚步,望着许媚姝瑟瑟发抖的模样,叹口气儿:“皇后娘娘,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哪!在下来这,自然是来帮娘娘您的。” “什么意思?”许媚姝秀眉微蹙。 孟缄眼睛一转,慢条斯理的说道:“算算时间,这许荣轩死了也快一年了吧。” 许媚姝身体一哆嗦,见眼前的男人说起自己的哥哥,她双眸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你想说什么,快说!” 许媚姝忍住心口的抽痛,哥哥是最疼她的,没想到却年纪轻轻的死在了一个娼妓的床上! 见许媚姝兀自低头伤心,孟缄嘴角一勾,挑眉说道:“许荣轩真的是被那娼妓害死的吗?还是无端做了凶手的替罪羊?” 许媚姝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凤眸雪亮:“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曾经也一度怀疑过哥哥的死,但那个娼妓一口咬定是她自己做的,问她什么原因,她仅是说哥哥是她的杀父仇人,害的她家破人亡,便卧底在青楼,等待哥哥上钩。 太俗套的故事,就像戏本里演的那样,但却又让人有些怀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在哪里呢? 对,就是太天衣无缝了,太圆满了,什么证据都有了,都证明了是那个娼妓所为,就好像冥冥中早被人安排好一样。 许媚姝急切的望着孟缄,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孟缄微微一笑,眼睛划过一丝流光:“许荣轩是被严风铃杀死的,他死亡的第一地点其实是在相府,是被严风铃捅了无数刀才死的。” “什么?”许媚姝双眸大惊,五指不自觉的抓住了大红的绸被。 “在下亲眼所见,如果娘娘不相信,不如亲手调查,况且,这帮着严风铃掩盖证据的,就是您的夫君——睿哥哥啊!” 孟缄语气里带着嘲讽,揶揄的目光落到了许媚姝身上。 许媚姝小脸一白,绸被里瘦弱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这世间,能把哥哥的死隐瞒的如此天衣无缝的,恐怕也只有那邹天睿了。 许媚姝冷冷一笑:“你究竟是谁?” “在下啊,无名小辈,娘娘无需知道。” 孟缄一转身,眨眼就消失在大殿门口,仿似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偌大的坤宁宫,就只剩下许媚姝一人,望着雕梁画栋的殿顶,发呆…… “哥哥,我不会让你平白死去的……而那个害你的人,我定让她血债血偿!” 这几日,严风铃睡得并不沉,一旦黑夜来临,她总觉得阴暗的角落里,总是隐藏着一双眼睛,时时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怀疑是不是邹天睿怕她伤了孩子,再一次派人监视她。 她嘴角挂起凉薄的笑,邹天奇都在你手里,我还有多大的本事能够打掉这孩子? 三天两头的,张进都来为她把脉,时刻关注着肚里胎儿的健康。 听着张进的絮叨,言语里多少透露着她多么的不知好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严风铃挑挑眉,冷冷一笑:“张御医,你既然觉得他那么好,不如你做他的妃子吧!” “呃……”张进脸一白,哆嗦了下身子,脑袋里幻想了下那个场景,就浑身恶寒,给邹天睿做妃子,还不如让他去死! 整天面对一张冰块脸,而且还是极度危险的份子,动不动就可以砍你的头,想想都觉得可怕! 旁边的小翠,忍不住偷偷一笑,被张进瞥见,张进翻了个白眼。 连小翠妹妹都取笑他,他男人的自尊心在哪里! 张进无声的开了几幅方子,一直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最后,背着药箱,默默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