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黑暗中,警惕的声音传来,任弘甚至能听到缓缓拉开弓弦的响声。 “我。”任弘低声回应,他可不想挨一箭。 “谁?” 尴尬,她竟没听出来。 “是我,汉使。” 对面的声音才缓和了几分:“原来是任君。” 没办法,谁让今晚是个阴天,连月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任弘脸白也没用。 而因为害怕匈奴和龟兹派人连夜追击搜寻,使团连火都没点,只寻了一个背风的土丘,将马栓在外围的胡杨木上,一旦有人靠近,它们就会嘶鸣提醒。 他们的毡帐之类大多抛弃在龟兹城了,只能相互挤着入眠,只留了几个人放哨。 任弘继续摸着黑往前走,然后就被弓梢顶住了胸口。 “任君,再往前就撞到我了。” 这时候隐隐看得见个影子了,是瑶光,任弘问道:“公主为何亲自值夜?” 瑶光道:“为了等我出龟兹内城,从骑君乌布到普通骑从,几乎人人带伤,我的亲卫阿雅更挨了一箭,唯独我蒙他们保护,安然无恙,我不守,谁来守?” “更何况,守一夜,我心中也好过些……任君为何不休憩?” “辗转无眠,我也来守一会罢。“任弘难以入睡,是因为有一个担心,但他没有说更多,摸索着盘腿坐下。 瑶光递过来一皮壶酒:“喝口酒吧任君,夜里极寒,真是随时会冻僵。” “奶酒的话就……”任弘知道,不同民族酿马奶酒的方法还不太一样,即便他已能喝惯婼羌的酒,乌孙的也可能让给他腹泻三天,这节骨眼上,他这使团的智囊可不能掉链子。 瑶光笑道:“是在赤谷城,由母亲带去的汉人匠人所酿糜子酒。” 她的坐姿,不似汉家女子那般规规矩矩地跪坐,而是屈着条腿,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说话罢任君,不说就要瞌睡过去了。” 瑶光抬起头看着深沉的夜,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任君知道么,虽然母亲常言,吾等有高皇帝血脉,可这不过是震慑乌孙诸贵人的谎话,母亲的祖先,其实是高皇帝之弟,楚元王讳交。” “而母亲的祖父,乃是第三代楚王,刘戊。” 对刘交,瑶光语气尊敬,但对刘戊,话语里却带着一丝怒意。 “吴楚七国之乱。” 任弘知道原因,楚王刘戊与吴王刘濞来了一场“清君侧”,初时气势汹汹打算来场长安包围网,连匈奴南越都拉上了,结果却虎头蛇尾,三个月就被条侯周亚夫平定。 事情最后以刘戊自杀告终,他倒是痛快了,但其子孙就遭了罪。虽然侥幸得到赦免,没有迁徙至上庸合浦等地,但却始终蒙受耻辱和指责,婚姻、为官,处处都受限制。 罪吏只禁锢三代,而谋反罪王的后人,却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