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不近女色,我倒觉得你要折在这个小魔头身上了。”云长歆嘲笑着,醉意上来,心中的不快都暂时忘却了。 宫喆顿了顿,哼笑一声,“对别人的事情你倒是看得透彻。” 云长歆一时间没能领会宫喆话中深意,犹自笑着,“那妮子可是为了你来幽州的,你可打算收了?” 一句玩笑,内容却是无比沉重的,至少对宫喆来讲是的。沉静片刻,缓声道,“我倒要跟你说,公主殿下,你早些带走吧。” 云长歆长眉微蹙,“怎么,心有所属了?” “为人臣子,需终人之事。大业未成,我不会考虑儿女私情。”话语斩钉截铁,带有抗拒的意思。 云长歆听出来一些意思,略微眯了眸子,“不考虑儿女私情。成家,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宫家有宫明。”提到成家,宫喆向来都是这一句,眸色一闪,淡色唇瓣忽然晕染开笑意,“我说瑀川,你是酒喝太多了吧。真想要你妹妹嫁给一个瘫子?” ———————————————— 酒坛见底之后,两人再说些什么,已经不怎么过脑子了。下人来报时间,宫无咎欲开口叫云长歆早些回去,捉住对方手肘,出口的却是一句规劝,“瑀川,向姑娘为人我不了解,但还是要劝你一句,万事三思而行,不要允许自己后悔。一不做,二不休!” 宫喆的语气很重,云长歆点了点头,深潭星眸却带着朦胧醉意。拍了拍宫喆的肩膀,说了句早些休息,便回了王府。 酒后半个时辰正是上头的时候,加上一路上马车的颠簸,回了榕客斋后,云长歆愈发觉得头痛难耐,喉咙发紧,便唤下人弄些醒酒的东西,免得第二日起来身体不佳,耽误政事。 又让龙井去清点一些人手给向芷遥送去。在宫无咎那里他便已经下定主意,她执意要走,他也不做阻拦,最后给她些人手,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一二,也算他对她仁至义尽了。 酒后燥热的不舒服,便将外襟解开,倚在榻上等待。 烛焰摇曳朦胧,恍惚间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倩影。 朝夕相伴数年的轮廓,是楚涟儿……不,应该是向芷遥。他此刻想见的,或者说一直相见的,都是那个女人。 之前两次他喝了酒,都是她去找他回来。犹记得上次她说的话——跟我回家。 他以为这是她的心思,是她给他的暗示。现在看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可笑至极。 “王爷,醒酒茶煮好了。”婢女在屏风外面恭声说着。 “进来。”修长的手指按了下眉心,略微抬眸,猛然一道熟悉的颜色撞进视野,云长歆整个人陷入短暂的呆滞,“芷遥?” ———————————————— 一直收拾东西到后半夜,脑袋一沾枕头就疲惫的睡下。几个丫头都看得出来向芷遥情绪激动。第二日清晨就出发,倒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院子里有整十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侍卫,是云长歆派过来让她带着走的。 如此果断利索的回复让云长歆做出来,差点让向芷遥一口气没提上来,郁闷的别开目光。 人果然是贱的。想走的时候,竟然还期盼着对方的挽留。 逐项清点备忘录,还有一个名字没有被划去。指尖摩挲着简短娟秀的字眼,向芷遥哀哀的叹了口气,“还得去见他一面。罢了,就当是临走前的体面告别吧。” 备忘录上面的名字是庄子扉,最后一个向芷遥放不下的人物。一路上想着怎么跟云长歆开口讨要这么一个政治敏感的角色,到了榕客斋,却没见着龙井。 “龙大人呢?”向芷遥揪住院里唯一一个婢女。以往这时候龙井都会在榕客斋,往日都是靠他通禀。 婢女恭敬行礼,“回娘娘的话,龙大人不在,应该是去探望果姑娘了。” 果姑娘,果丁? 向芷遥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郁闷的转身准备回去,却被婢女叫住,“娘娘别走啊,王爷吩咐了,如果娘娘来了,一定进去找他。” “他说过?”向芷遥惊疑的转身,不解于云长歆怎么能料到她的想法,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她看上庄子扉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婢女推开门,退开门口请向芷遥进去。 步入室内,空旷安静,陈设整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向芷遥总觉得屋里的气味儿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似乎和以往好闻的沉香味道有些不同。 习惯性的往书房走去,却是空无一人。向芷遥皱眉,想着云长歆也习惯在卧房长椅上看书,便往卧房走去。 虽然得了直接进入的许可,但她还是在屏风上敲了敲,觉得响动足够提示室内的人,“王爷,是我。” 她等了等,没听到回答,狐疑的绕过屏风,整个人如遭雷击的愣住,脸色一寸寸的惨白下来。 室内,那张偌大的八仙床,地板上一片的凌乱,全是衣物,女人的衣物。外衫,罗裙,绣鞋,肚兜……床上,黑色绸面的被子下面,两个人的状态惊慌凌乱。男人倒是穿戴整齐,女人却是收了惊吓一般,尖叫一声,死死抓住被子遮挡住身子。 ———————————————— “云长歆,这就是一定要让我进来,一定要让我看的东西?” 从未想到在榕客斋里会见到这样一番情景。 “要是没那么多铜钱,” 云长歆跟她表露心意之前,还可以冷着脸命令她,不听话了能把她按着揍一顿, 我想让王爷跟我签几个字据 庄子扉 向芷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真的能接受一个连父亲都找不着的孩子,流着你的血? 你再问问自己,对这个孩子下了手,能问心无愧?你活着是用了人家楚涟儿的身体,还要杀死人家的孩子? 现在云长歆替你做了这个脏事儿,替你背负了愧疚,你有什么资格嫉恨人家? “你明白,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声音淡淡的,波澜不兴。 “你在我心上!扎了根,发了芽了。”云长歆急声,向前两步,却因忌惮前两天的事儿,生生抑制住了抱她的冲动。 想要一个女人,却得忍得如此被动,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同你讲过这么多次,你就非得不信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向芷遥听着云长歆含了些许急迫以及愤怒的告白,心脏砰砰的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几次张口欲要讲话,却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样不可名状的紧绷情绪,让她的嘴唇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