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回到内宫便躺下了,文竹跟进来忙道:“娘娘,跟这种糊涂人生气不值得,您总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多想想”
顾倾城忽然笑了起来,“傻丫头,你以为我当真是生气了”
“啊”文竹当真傻了,“您”
顾倾城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嘉惠今天闹着一出固然有孕妇多思多虑的缘故,更多的却是这么多年来她其实一直都不自信不放心。
“我若是当真要发作,也不会等到你领着她到了正殿门口才发难。我虽然不喜欢嘉惠这个性子,可是梁子诚这么多年来并无过错。若当真要说他有什么错处的话,那便是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今日之事,也算是给嘉惠一个当头棒喝,好日子过的多了,难免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忘记自己的斤两,我相信,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她也该改一改自己的脾性了。”
文竹也跟着叹道:“这几年她跟着荣王妃总没有出过错,奴婢还以为她这脾气都改了呢,谁知道还是老样子,娘娘也该给她吃点苦头,要不然还不知什么时候给丞相闯了大祸呢”
顾倾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今后该怎么走就看她自己的了。
却说梁立儒和嘉惠郡主到了宫门口便看到荣王和荣王妃正满面焦灼的在宫门口徘徊。
梁立儒勉强堆起笑容来过去跟二人打招呼。
荣王忙问:“清儿没有给你闯祸吧”
荣王妃亲自扶着嘉惠郡主下了软轿,再三谢过送嘉惠郡主出来的几个内侍,打赏了几个银锞子,低声问:“你还好吧”
嘉惠郡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问道:“嫂嫂和哥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今天去相府看你,”荣王妃一边扶着她往自家的马车那边走一边说道,“听说你气色不正进宫去了,这才追了过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进宫了妹夫同你一起进宫的是有什么事么”
嘉惠郡主看着荣王妃真切的关心,忽然觉得心中一酸,伏在荣王妃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荣王妃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妹夫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说出来,你哥哥嫂嫂不会坐视不理的,便是我们不成,不是还有娘娘么乖,别哭了”
嘉惠郡主心中五味杂陈,有心想说,却是没脸说,哭了半晌,哑着嗓子道:“嫂嫂别问了,没什么事,他也不曾欺负过我。”
这样半遮半掩的倒叫人更加不放心,荣王妃非要问个水落石出,嘉惠郡主只是不说,荣王妃也急了,“也罢,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便去问梁子诚你还怀着身孕呢”
说着就要下车。
嘉惠郡主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苦苦哀求:“嫂嫂别去不怪他是我不好”
荣王妃越发肯定是小姑子受了委屈,长嫂如母,她又是看着嘉惠郡主长大的,情分堪比母女,因此急出了一头的汗。
嘉惠郡主实在没法子,只得半遮半掩地把自己做下的事情,和顾倾城的发作说了。
“什么”荣王妃只觉得手脚发软,一下子瘫坐在了垫子上,“你”
嘉惠郡主见荣王妃面色惨白,形容大变,吓了一跳,忙问:“嫂嫂,您还好吧”
“好”荣王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嘉惠郡主,你非要把大家害死才甘心么”
嘉惠郡主呆住了,嫂嫂从来都是叫她“清儿”,又何曾这样语气悲愤的说过话
“嫂嫂,我”
“罢了,”荣王妃无力的挥了挥手,“我这边回去与王爷和离,几个孩子归我,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总不至于让孩子们饿死,总比这样提心吊胆要好得多”
说着就要下车。
嘉惠郡主吓得面无人色,急忙紧紧抓住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嫂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这样好不好”
“我怎样了”荣王妃转脸看着她,一脸的失望,“这几年来,但凡有什么事情我都照顾着你,你刚刚成亲,虽然身份尊贵,可到底当年极少出来走动,权贵之家的女眷又能认识几个人情往来游动的积分
“男人在外面争权夺势,比的是心机手腕,女子在内宅应对往来何尝不是用头脑的
“比如说,婚姻为什么说是大事,因为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为什么是结两姓之好你明白吗那便是要靠着这样的姻亲关系使得彼此的关系越发紧密。
“这样造成的结果往往便是强者愈强,否则为什么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有所补益谁都希望彼此的亲家能够令自己脸上增光。
“你以为当年祖父为什么不愿意你与梁子诚结亲两家家世悬殊是一方面,而且是极为微小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祖父早就看出来你不适合做一家的当家主母梁子诚本非池中之物,可你却不能胜任他的贤内助”
什么
嘉惠郡主如遇雷击,瞪大了一双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退的干干净净。
荣王妃微微冷笑,“郡主,你自幼便被祖父捧在手心里疼爱,但为什么祖父从来不要你知道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
“那是因为祖父是真的心疼你,不希望将来你作为筹码,成为皇室的牺牲品,他老人家甚至已经替你找好了夫婿,家世简单、人品可靠,家境宽裕,人品宽厚,足够你单纯无忧的过一辈子。
“可是你偏生看上了梁子诚,要死要活非要嫁他,祖父迫于无奈,才妥协,只是恰逢乱世,他无法给你更多的指点,只好托付我多多关照于你。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怕你不爱听,我拿你当女儿一样看待,凡是我能替你做到的,我都替你做到了。这几年来,我带着你出来应酬,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丞相夫人,你可知道我替你挡去了多少明刀暗箭”
嘉惠郡主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嫂子,却觉得怎么世事都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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