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怀发现今天不论他如何用言语攻击饶思思,都不能激怒她了。 就好比家里一直供着的猫主子,有一天突然收起了挠人的爪子,对你不理睬了。 禁不住让人有种失宠的凄凉。 然后顾泠提出要回去工作,理由就是她的存款余额不足支付她的梦想了。 邢怀的视线从电视屏幕飘到饶思思的脸上,眉间蹙起一道痕:“你有什么梦想?” 邢怀还记得高中时,饶思思时常挂在嘴边的梦想就是:夏岚。 只不过在抢走夏岚的“早恋”资格后,他也很快失去了再陪在饶思思身边的权利。 因此后来也不清楚饶思思的梦想又变成了什么,或者,还没变? 总而言之,邢怀这么问只是十分真诚地提出了困扰他多年的一个疑问,只不过语气中带点常居上位者自带的一种不过分的傲慢。 以至于在今天异常敏感脆弱的顾泠耳朵里就变成了成功人士的辛辣嘲讽。 她双脚一蹬,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叉着腰表示自己虽然是条咸鱼,但也是一条有梦想的咸鱼,要做就做最优秀的那条咸鱼。 邢怀一手随意地翻动着手机讯息,一边问:“那请问咸鱼小姐的梦想是什么?” 顾泠一本正经:“我要攒钱环游世界,不够了再边走边挣,一生都在路上,也挺浪漫的。” 她说着,眼睛又冒出了点点星光。 饶思思确实做过那样的梦,但那是在小学刚听完广播里念完了《80天环游世界》,那是个存活了长达三分钟的梦想。 相对于其他的梦想已经很长寿了,不过抵不上喜欢夏岚和邢怀的时间长。 没想到她长大后碰巧做了游记写作者,环游世界的梦想又死灰复燃,燃起了星星之火。 不过还没燎原就被邢怀给轻轻捻灭了。 他说:“等你真正一路奔波的时候,就会想要有个家。” 邢怀的这句话浅浅淡淡掠过她耳边,那不存在的余音却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原来这就叫恍然大悟,豁然开朗,茅塞顿开——顾泠试图用自己的毕生绝学来夸一夸这个人生导师,但是到底也只想到了一句话——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她突然明白,饶思思想要的不是奔波,而是在不停的寻找中遇上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她不是害怕爱情,是怕被错误耽误了相遇的佳期。 或许在她的心底明白,那个佳期早就在那个有着大太阳、飞满悬尘的午后来过了,她只是想找个方式回到过去。 但是,没有人能真正地穿越时光逆流。 哪怕顾泠的出现延续了她本应该在雪崩中结束的生命,那也已经不是原本的饶思思了。 顾泠突然觉得伤感——她扮演了那么多人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本身? 饶思思垂着脑袋一时没有多话,邢怀咳嗽了一声:“不早了,睡觉吧。” 顾泠抬头看着邢怀高高瘦瘦的背影,突然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一直这样背对着她走向自己的人生。 她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脑袋一热问邢怀说: “邢怀,以后你结婚会请我喝喜酒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脑回路怎么长得这么多弯弯绕绕,还条条都是死路。 邢怀皱紧了眉头没有回答,顾泠又笑着解释说: “随口一问,就是想,要是你请我喝喜酒最好早点通知我,不然我到时候凑不够份子钱。” 男人眉心的褶皱渐平,丢下一句话就上楼走了。 他说:“放心,我结婚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顾泠跟在后头说,没关系也不一定要第一个只要不是最后一个就好。 邢怀笑着没说话。 如果我结婚,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啊,我的小小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