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玄衣手腕一转,死死握住了刀身。
一股诡异的力道顺着刀身闯入到了关鸠的手臂上,一阵难以言说的酸麻令得关鸠握刀的右臂猛地一颤。
紧握刀柄的虎口不得不脱开,被股力量的震动逼得后退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可惜啊可惜。”
赖玄衣再度感叹了一下,径直将关鸠的长刀插入到地板上。
“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竟然能领悟出如此离奇的刀法。经过一番磨练,想必也是一颗耀眼的新星。”
语气中带着丝艳羡和惋惜。
静默地望着不远处的关鸠,赖玄衣的脸色渐渐覆上一层冷意和不舍。
再度握紧手中的‘细雨’,印刻在刀身上的纹路有波光流动,汇聚在刀尖一处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赖玄衣挽出几个刀花,将刀高举空中。
有气劲自身上向四方涤荡开来,如要肃清周遭邪氛,还一片寰宇安宁。
因这股气劲激荡而起的水墙,在这瞬间化作水雾一片,掩去了赖玄衣的身影。
在这狭长的通道内,骤然凝起水雾一片。
雾蒙蒙的周遭,让关鸠有一种失真感,自身如若置身于一片虚幻当中,不够真切。
关鸠只能凭借敏锐的听力去判断赖玄衣的位置。
一道流光重新回归到关鸠手中,不断警惕着四周云雾的变化。
那云烟雾海的尽头,隐隐听到一阵潮鸣,似有巨浪由远及近。
霎时,雾气凝成雨滴一片,连成水帘串串。
赖玄衣的身影似从天边,翻越万水千山而来,变成极其清晰的具象。
映在关鸠的双眸当中,是他冷峻的面目。
宛若降临世间的修罗,自无间脱出,只为洗涤苦海当中的无数劫难。
这深邃而又高大的身影幻化而出。
常人难以想象得出习得如此正派功夫的修行者,一直被困在心劫当中不得脱身。
“精神异象吗......”
关鸠身后的左裘似乎被这番景象所震撼,喃喃自语。
所谓的精神异象,更多的是自身灵魂的体现。
修行者到达一定层次,通过自身的感悟所演化出来,这更像是一套保护罩护住修者周身。
那恒河沙数难以计量的露珠在当空定形,通通指向了唯一个方向。
关鸠一个激灵,立马挥舞起手中的长刀。
青芒绽放,刀气凝成巨大的屏障。
“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声喝下,当空的露珠变得纤细,似银针一般涌向关鸠。
纵然是形成了一巨大屏障,凭借关鸠现下的修为,也难以抵挡这连绵的攻势。
无数细雨落下,在关鸠身上开了无数条细微的口子。
又狱海内迸发出的灵气再度涌上,游走于四肢百骸。
在这狭长的过道当中,关鸠很难以速度占优。
本来是想拉开较长的一段距离,或是将赖玄衣引到更为开阔的地方再寻他破绽更好。
关鸠并没有想和赖玄衣真的死磕的想法。
奈何身边还有左裘,而对方更不可能放过自己。
眼下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殊死一搏,为自己拼得一丝生机。
一个旋身,手中长刀也随之泛起青芒,随着关鸠的转动,划出一道青虹。
“这刀法.....”
一丝愕然自赖玄衣眸色当中闪过,在那一刻有些失神。
是关山道所使的刀法......自己曾数次向他讨教过,他对方都是避而不见。
那时候的自己才晋升为高阶阴曹吏不久,虽然被冠以天才之名,但背后更对的是对自己报以怀疑。
心中自是有些忐忑,便是想寻个机会去请教一番自己两个同僚。
只是其中一个常年游离在外,鲜少出现在酆都府内。
另外一位行踪也是相当隐蔽。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和关山道见面的机会,压抑住了内心中的激动,相当诚恳地向关山道讨教了一番刀法。
可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对方越是绕开了自己径直离开。
被那般无视,自然打击很大。
赖玄衣萎靡了有好一段时间。
而如今见到关鸠使出了关山道惯用的刀法,心中腾地升起怒火一阵。
自己难以求得的东西,他人竟然如此轻易学到......
还只是一低阶阴曹吏......
太过荒谬可笑.....
心态一瞬间的失衡,连绵的攻势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无数刀风刮来,吹散了袭来的细雨。
在高空之上,赖玄衣立马回过神来,长刀一甩,撥开了刀风。
原以为这刀风刚猛,未曾想如此无力。
就像是随手使出来的一道障眼法。
“跑!”
捉准这个空隙,关鸠一个瞬身揪住了左裘的衣领消失在原地。
一溜烟的功夫,已是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竖子!”
落到了地面上,赖玄衣明白自己被戏耍了一番,有些咬牙切齿。
......
......
“小子!放我下来!”
左裘的后领突然被一股力量给扯了起来,自然会感到有些难受。
“大人,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虽说是明晰了左裘的真实身份,关鸠的口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敬重,或许是因为在巡抚司过堂的时候给关鸠留下气急败坏的印象,令他全然失去了敬重之心。
无视左裘失去风度的叫骂,伴着呼呼作响的风声,一路狂奔。
在背后,有双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死死紧盯着关鸠,如同在高空俯瞰地面上落荒而逃的猎物一般,享受着捕猎的乐趣。
来到了通往地面的楼梯上。
伴着淡薄的水雾,狂风呼啸而至。
搂紧左裘,关鸠一个回身挡下这袭来的一刀。
仍然是被这强大的力量给震开了出去,一时间呼吸也难以跟上,整个人面色涨得通红。
砰!
在这沉闷的声响中,扬起了灰尘一片,饶是凝就了灵气护住了奇经八脉。
关鸠能清晰感受到骨头断裂。
这般痛感来得这般强烈,有泪水从眼眶当中涌出,压根止不住。
伴随着这股力量,左裘也是被震到了地面,在原地到了好几个滚,吃了一脸的灰。
自执掌刑堂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操!
关鸠暗骂了一句,面色隐隐泛白,细微的汗水慢慢浮现额头。
忍着这强烈的痛楚,用左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我说了,你相当有天赋,凭着这卑微的道行接连抗下我两刀,真是由衷地佩服。”
赖玄衣慢悠悠地走上台阶,自顾自地说道。
想来胜负已经分明,他所要做的便是给对方一个了断。
“永别了,要怪就怪自己生不逢时。”
关鸠默默盍上双眸,感受到了一股雾气渐渐湿润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耳畔刮来一阵猛烈的狂风。
锵!
“赖大人,我们阴曹吏的刀向来只指向邪魔啊。”
辜泓清不知何时现身,挡下了这沉重的一击。
面色看着轻松,只是双膝微弯,双足也深深陷入地面,看得出赖玄衣这一刀力道之重。
有殷红的鲜血自虎口缓缓流出,一点一滴落到地板,自行绽开。
“你的修为不像是一个四阶阴曹吏所能匹配的。”
“你的行为也不配像是一个高阶阴曹吏。”
辜泓清脸上浮出令人颇感亲切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染上双眸。
像是来自遥远天边的凉风,无边无际地在荒野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