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香炉里又捣腾出一堆香灰,算上上几次累积的,估计足足三斤了。
百草蒙着鼻子,谨慎小心的将其收拾干净。
见此。
邵佑嫣颇有些无语,不过也能猜到鲁熙的意图,她为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并没有将已经发现香灰有毒之事说出来。
大吵一架,撕破脸皮后,对方应该是抱着直接把自己熏傻的心思,反正一切往“中邪”上推说就是了。
百草担忧问道:“小姐,鲁家既然能对您下此毒手,万一老夫人也中招了——”
她们早就发觉,尚可防备。
可静慈堂里还燃着有毒的炉灰呢!
“不会。”
邵佑嫣摇摇头,语气笃定,自己若是痴傻,祖母恐怕会如鲁熙所愿,将重点移到娘家侄儿身上,甚至再抱养一个侄女过去。
可要是祖母被熏的痴傻了。
诰命在身,堂堂邵国公府的老夫人,别说皇家会派御医察看,就算真能解释过去。
没了这个被忽悠听话的姐姐。
鲁熙以后凭什么暗中操控邵国公府,难不成真指望江姨娘一个小妾当家,当丹阳长公主是死的不成?
不过。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这几天,有齐承景和燕十在外布置,鲁熙为了收债的事情,无暇他想,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知道,那毒香灰之计,已然暴露!
“百草,准备纸笔来。”
邵佑嫣起身,悬腕挥毫,一封重病缠身、情深意切的思女信件很快完成,然后署名“江姨娘”。
管它真假。
反正有个借口离开鲁家就行。
晌午。
如往常一样,青荷以采买胭脂的借口,在铺子里逗留一会儿,才回“清兰院”,不过她这次举止反常,进来后便合上门。
凝眉肃目说道:“小姐,奴婢这次被人跟踪了。”
自己身边的丫鬟,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平时出行看似寻常,但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多亏如此,才能发现被跟踪的事情。
用小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鲁熙派的人!
难道他已经发现不对了?
邵佑嫣起身,想了想,语气不无担忧的问道:“春晓怎么样,你可见到她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防止鲁熙突然发疯,暗下毒手,在那次吵架之后,她就将春晓派去外面,每日令青荷出府与其见面,确认互相安全。
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有令鲁家顾忌的地方,可春晓就不一定了。
“见面时,奴婢便提醒过她了,暂时一切如常。”青荷答道。
闻言,邵佑嫣心神才安定下来。
她在京城名下的产业也不少,现在春晓暂居的茶馆便是一处,只要注意预防,不出茶馆,也出不了什么事的。
但鲁家始终一柄悬于头顶的剑,令人心神惶惑,害怕其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掉下来。
想到这。
邵佑嫣当机立断,下令道:“去见尤氏,向她辞行。”
“是。”
主仆三人立刻行动。
后面又是一大群寡言少语,像是工具人一样的小丫鬟步步紧跟。
或许是心理作用。
就连墙根院外,那些从来三两成群的下人,仿佛也得了命令,在观察、监视她们。
暖玉堂里。
听完她们的来意。
尤氏挥退身边的大小丫鬟,捏着那封新鲜出炉的伪造书信,看了又看,她实则不太认字,偷偷观察邵佑嫣的表情,见其不似做伪。
心中不禁犹豫起来。
老爷吩咐过,表姑娘中了邪,国公府的那位老夫人,特意嘱托了,要让鲁家将其治好了,再将孙女送回去。
如今既然老爷没说,那肯定是没治好。
思及此处。
她将信纸一放,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以示对江姨娘“重病”的同情,语气哀婉说道:“这会儿天不冷不热,怎的就忽然生病,还重病在床了呢?”
不等回答,又伸手敲敲窗户,让外边的丫鬟进来后,有条不紊的吩咐道:“红儿,去我私库里取两支人参,给邵国公府的江姨娘送去,晴儿,府里不是养着几盆兰花吗,你喊人往清兰院搬两盆,表姑娘生母尚在病中,也叫她看着舒心些。”
这话一说。
便是要留自己继续住下来的意思了。
偏偏场面功夫又做得极好,哪怕她现在归心似箭,也发不出火来,怪不得能在鲁家站稳脚跟,果真是个人物呢。
“多谢舅婆体贴,可——”
半句话没说完。
尤氏立刻拉着她的手,一副知心的样子,语速却又急又快,不容反驳的说道:“你既叫我一声舅婆,我又怎能叫你受了委屈,言谢的话不必说,反倒显得咱们生疏。”
我想回去啊舅婆!
不知是不是受了妹妹影响,她最近脾气越来越暴,甚至对这些在预料之中的话,也越来越听不惯了。
得冷静。
邵佑嫣心中冷笑,不就是想绕弯子,把自己绕晕吗,她奉陪!
于是干脆坐下,陪着演戏,眼圈发红,一脸感动的说道:“我知舅婆是个好人,可现在我生母病重,若是救的回来还好,若是救不回来——”
她抽泣一声,泫然欲泣道:“生母万一病故,我作为女儿,却不能陪在身边,岂止是不孝,简直是大罪过,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我生母一向怜我爱我,若是舅婆真心待我,就请派个人送我回去看一眼,哪怕只是最后一眼,听我生母说句遗言也行。”
话音落下。
她泫然欲泣,泪雨滂沱,仿佛江姨娘已经不行了,如在哭丧一般。
同时暗自庆幸。
多亏是拿江姨娘当借口,现在在一个“病重”,右一个“遗言”,诅咒似的话,说起来毫不心亏,万一当时脑抽,用了祖母当借口,现在就为难了。
见状。
尤氏不知她们的母女关系,立刻信以为真,想着为难人家女儿去见母亲,总是不好,但老爷语气严厉的吩咐,又让她游移不定。
看她态度摇摆。
邵佑嫣立刻添柴加火,俯身要跪,哭诉道:“舅婆若是不肯答应,我宁愿一头碰死,与生母黄泉相见,也好过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