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皱了皱眉,在桌上倒了一杯凉凉的茶水抿了几口,走到门口瞧了瞧景千行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来往他脑袋上弹了弹,冷冷地说道:“知了小先生,你准备睡到几时?”
景千行皱了皱眉,慢慢掀开了眼皮来,看到姐妹俩后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来道:“参见两位殿下。”
玉珺见他挣扎着要起来的样子连忙说道:“你身上有伤就不用起来了,你这是遇到了什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景千行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飞速低下头去,回了她们道:“说来惭愧,我是在姜府迷路了,便在姜府中乱逛着找两位殿下,没想到中了里面的圈套。”说着便用袍子掩住了自己受伤的腿。
青歌清了清嗓子,睨了他一眼后问道:“说说你这次在姜府又看见了什么吧。”
他抬起头来笑了笑,答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鬼王殿下。我发现了那个姜夫人埋在姜府地下的,也是她能控制这整座奉邑城的力量的来源。”
玉珺立马束起了耳朵:“什么?你怎么发现的?我们转了好久也没看见棠蜣的力量之源呢!”
景千行转过头来看着玉珺,眼角染上了几丝笑意,他看着玉珺的脸回道:“因为有了个通道,所以可以说奉邑城离玺瞿很近,她便将她的力量之源也搬到了奉邑城,这些都是我用笔在姜府准备测方位时感知到的,姜府的一处房子的地下有很强劲的魔族的气息,它的力量呈树枝状,分支连上了这奉邑城中的每一个人,它将人活生生地变成了自己手下的傀儡。
离姜府越远,受到的影响越小,离姜府越近,受到的影响越大,在这城中的人的不断滋养下,它已经隐隐有向城外延伸的苗头了。”
玉珺歪了歪头问道:“这样,是不是破坏了它,这城中的所有人都会恢复原状了?”
在窗外听了有些时间的夭夭从窗外跳了进来,看着景千行道:“每一个人?可是我看那个原本的姜夫人,姜城主的原配就没有受影响啊?”
景千行闻言愣了愣,低下头去沉思了一会儿,玉珺连忙转过头来看着夭夭问道:“你找到了姜城主的原配夫人?”
夭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糟了!出来得急,忘了她还在姜府里藏着呢!我得赶快将她寻回来!”
玉珺连忙拉住她的手道:“诶!夭夭,你先把那个姜夫人的事告诉我们再走啊!”
夭夭抓起她的手,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姜宣原配原名钱瑶是城中风水大家钱家唯一的女儿她与姜宣自幼相识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父母在她婚后不久便过世了将家中所传的看风水的技艺传给了她我觉得对你们来说有用的就这些了,好了!我走了!”
随后便放开了她的手,飞出了窗,青歌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窗边对着夭夭的背影叫道:“你将那个钱瑶寻到后把她带到我们这里来!”夭夭转过头来点了点头,便循着记忆中姜府的方向飞去。
飞到姜府,避开棠蜣的眼线在姜府转了一圈后,夭夭挠了挠头,她藏哪儿去了?大着胆子跑到棠蜣所在的房间偷看了一会儿后才确认她没有被棠蜣捉住,那么还能去哪儿呢?
她定了定神,看来只能凭气味来找人了,她从袖中掏出一根钱瑶的发带来,这是之前在姜府里寻到钱瑶的时候手不小心勾下来的,原本准备抽个机会还给她,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收集了一下发带上残留的钱瑶所用的花油的气味,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身体隐匿在重重红雾中开始循着气味找起人来。她循着气味飞出了姜府,心底却暗暗思虑起来,姜府不是她的家么,按理来讲她对姜府这一草一木应当是有着很深的感情了,为何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直到她在两座墓前看到了跪拜在墓碑前的钱瑶时,才理解了她为何会只身前来这么远的地方。
钱瑶父母的墓在半山腰上,从这里往下看去刚好能看到姜府里最高的那棵树,据钱瑶所说,那棵树是在她刚搬入姜府时与姜宣一同种下的,不知是否也有着两位老人在暗中看护着子女的意思。
她站在钱瑶身后,原想着等她拜完了她再上前,可是直到墓前那两根长长的香燃尽了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生怕她是跪的腿麻了所以起不来,所以便立马上前去。钱瑶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来,对着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是你呀。”
夭夭点了点头,向她伸出了手,扶着她站了起来。夭夭不确定地问道:“你祭拜完了么?若是祭拜完了就跟我走吧。”
钱瑶点了点头,笑着道:“嗯,听你的。”
夭夭便带着钱瑶回到了客栈,当玉珺第一眼看到钱瑶时倒是吓了一跳,连忙向夭夭问道:“我记得姜城主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为什么这姜夫人看起来却这么年青貌美呢?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呀!”
夭夭给她寻了一张凳子来,让她坐下后她才道:“阿宣领了职位后日日思虑,自然比我一介妇人更容易显老。”
青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她单刀直入地问道:“姜夫人,这奉邑城的百姓现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我们是刚入城来早有些防备,不过一直待在姜府的你为何没有收到影响呢?”
钱瑶愣了愣,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道:“我也不清楚什么原因,好像是棠姑娘入府没多久,城里的叔叔婶婶小弟小妹们,就开始再也不跟我叙旧,只是各忙各的似得,阿宣也是再也听不见我说话了似得,只有我大声叫他,他才会应一声,可是明明棠姑娘与他小声说话他也能听见的呀…”
玉珺接话道:“那自然是跟那个棠姑娘有关系了,我听夭夭讲,你出嫁前,你的娘家钱家是这城里有名的风水大家,风水大家是什么呀?”
钱瑶笑了笑:“那都是坊间传着玩的,我爹我娘不过是略有薄产,又经常请一些游方道士来家里讲讲经学罢了,算不得什么风水大家。”
青歌闻言笑了笑,说道:“姜夫人,我们并没有想刁难你的意思,还请与我们道出实情,我们并不会与外人讲你家的秘辛,你大可放心,更何况,你相公姜宣能否挺过这一关,也需要你的出手相助。”
钱瑶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我也能救阿宣?”
一旁的景千行艰难地挪上了椅子,对她说道:“大概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姜夫人,你是觉得单凭那棠蜣就能救活你相公?”
她低下头来,点了点头,景千行便继续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让棠蜣来救姜城主,她一个妖魔,浸染过她的力量的姜城主,还会是那个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姜城主吗?”
钱瑶的脸白了白,抬起头来问道:“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夭夭连忙拉起她的手来,兴奋地对她说道:“你可还记得,你在院子里叫城主的名字的时候他迟疑地看了你几下?他还没完全忘记你!姜城主他还没有完全被那女人控制!他是可以清醒过来的,可以重新活过来的!”
激动的话语连带着钱瑶一颗快要寂灭的心也开始澎湃起来,连忙问道:“那我,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样才能救回我的阿宣?”
青歌看了一眼景千行,说道:“知了小先生,你对这些事应该很清楚吧?”
玉珺也看了过来,连忙也问道:“景千行,你知道?”
景千行点了点头,与他们讲过如何使姜城主清醒过来的法子后,几个人又一同商议制定了一个打败棠蜣的计划。
青歌打了个哈欠道:“原本我进城来想的是直接将她干掉再回去的,这还要搞这么多程序出来,也忒麻烦了。”
玉珺笑着回道:“姐姐,按你的法子虽然快是快,但也太容易波及到无辜的百姓了,用我们的法子做个万无一失不是更好么?”
青歌转身推开了门,转过头来对她们道:“这房里只有茶水,喝了几天的茶水了,嘴里没滋没味的,我去楼下拿几坛酒来喝喝,你们若是想去姜府就去,出了什么事叫我就行,我随后就到。”
随后伸出手指来对着玉珺道:“红线,可还记得?”
玉珺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记得!”
她才转过头去走下了楼梯。剩下的四人商议过后选好了时间,过了一夜后便齐齐准备朝着姜府跑去,计划是由夭夭护着钱瑶去姜宣床边按照景千行所说的法子唤醒姜宣,玉珺跟着景千行一道去他口中所说的棠蜣埋了东西的地方。
当夭夭拉着钱瑶走出了房间后,玉珺担忧地看了看景千行,问道:“你的伤还要不要紧?你跟我说那个地方在哪里,我自己一个人去也行。”
景千行露出一个笑来说道:“谢小殿下关心,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玉珺疑惑地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腿,他叹了口气,连忙蹦了几下,玉珺见他面不改色后这才相信了他说的话,他这才道:“小殿下,快走吧,我带你去。”
夭夭拉着钱瑶进了姜府后,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路走到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棠蜣并不在房中,夭夭为她打开了门,对着她小声说道:“你快进去,按照之前说的法子,我在门外给你望风!”
钱瑶点了点头走了进去。看着床榻上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千般滋味万般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将快要溢出眼角的泪水吞了下去后,将自己手上的镯子穿到了姜宣的手腕上,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脑海中闪过一幕幕与他共同经历的喜笑怒骂,嘴中开始念起幼时一位老道士曾教过给她的招魂的咒语。
她原本以为她早就忘了,没想到那脑海中的一字一句念起来却是如此的清晰。
念完后,她将另一只手覆在他心口的伤口上,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破开,流出乌黑的血来,不一会儿乌黑的血便不再流了,那道伤口也开始重新愈合起来。她再也止不住眼泪,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濡湿了他的衣衫。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鼻尖还能探出呼吸,她都快要以为他离她而去了。她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一切,她伏在他的身边,等着他的醒来。
不知多久,他感受到了来自手心的温暖,渐渐醒了过来。
他掀开了眼皮,看见的便是伏在身边的钱瑶。“夫人…”
钱瑶抬起头来,看着双眼清明的他,有许多话想说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他看见了手腕上的镯子,连忙将镯子戴回了她细小的手腕上,看着她道:“夫人,你怎么在这里?你可还好?”
钱瑶的泪水不停地从脸上滑落下来,他抬起手来拭去了她的泪水,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钱瑶看着他的眼睛,猛地抱住了他,埋在他的胸口开始痛哭起来,他愣了愣,也抱住了她。
她抽抽噎噎地笑着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还没等两人温存多久,门猛地被踹开,原本守在门口的夭夭也被踹到了地上,她紧紧捂着心口,对两人大喊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