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欢低头收拾打开的药箱,沉浸在自己对着沈清棠后背的伤口疯狂撒药的愉悦之中。
她是真的不愿将这个疯女人放在眼里。
抬眸,见沈清棠还想训斥自己,谢凉欢快速将马车门推开,让她强行把话憋回去。
“夫君!”谢凉欢歪头看向顾念之,绽开灿烂的笑。“郡主身上的药我上完了,我瞧着还好,郡主都没怎么喊疼。”
方才叫的算什么?!
沈清棠气不过,她不甘自己落得下风,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面带笑容地看向顾念之。“这次就多谢三少夫人了,她方才还说,我们一块去通州后,还能互相作伴,聊家常呢。”
“当真?”顾念之疑惑地看向谢凉欢,他们刚还说,要把沈清棠放到驿站,送回京都。
被摆了一道的谢凉欢,被迫去接受这一切。
点头,“承认”这是自己说的话。
“念之,我都说了,我与三少夫人感情好得不得了,你现在总信了吧?”沈清棠搂住身子僵硬的谢凉欢,这人不是喜欢在人前表现出温柔、善解人意的一面吗?
她就要利用这一点,让谢凉欢,主动让自己进入顾家。
“我?”谢凉欢看向沈清棠。“郡主是千金之躯,而我不过是待在夫君身后的人,如何与郡主谈及姐妹情深?”
她赔着笑,艰难脱身后,缩在顾念之身后。
果断地将这个烂摊子丢给顾念之。
顾念之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话都懒得说,将马车直接让给沈清棠,夫妻二人共骑一匹马。
沈清棠愤怒无比地看着这两人,案子下定决心,要等去了通州,搬回这一局。
只可惜,通州比她预想的还要惨上许多。
他们才到通州郊外,就看到连着三里路远的流民拿着破烂的碗,眼巴巴地看向顾念之一行人,等他们的人走近了。
顾念之的马车、粮草被那些个难民团团围住。
甚至有胆子大的,不顾死活地将手直接伸到粮食袋子里,抓起东西就往自己嘴巴里塞,那些护粮的士兵都被吓到了,都来不及让他们退下。
好在,顾家的下人有些本事,很快处理几个闹事的人,将他们丢到一旁。抢粮食的行为是断绝了,可这些人没有走的意思。
他们拿着破碗,祈求地看向眼前的活菩萨。
一排又一排的人直接跪下来,他们在低语,若听得仔细些,会发现,这些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在等待这批粮食。
顾念之放心不下谢凉欢,让她待在轿子里,和沈清棠大眼瞪小眼。
他自己骑着马,等待官府的人。
从白天到黑夜。
到了第二天,才有个穿着官服,迫不及待要给顾念之下马威的官员,领着上千兵,强行让那些难民退到一边。
还高声说道:“急什么!青天大老爷才从京城来的!还会少你们几口吃的?”
难民里有人在哽咽,有人拼尽全力为自己呐喊。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京城来的吗?”
“管他哪来的人,只要是新来的官,总会假模假式地给几粒粮食的!”
“大家伙!跪着啊!这东西若是进了通州,就什么都没了!”
……
有人要疯抢粮食,被官老爷的人直接踹了回去。
他嘴角含笑,像模像样地走上前,赔着一个很敷衍了事的笑。“下官齐修,是幽州县衙的县令,在里面等候大人许久,却不明大人为何停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
顾念之抬头。
手底下的人对着那个县令上去就是一脚。
“我们小三爷,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齐修被吓了一跳,在他的密报里,眼前这个骑在马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骠骑校尉,怎么到了通州。
这般无耻卑鄙!对一个通州的父母官,下这样的狠手?
“这路还能走吗?”顾念之神情冷淡,他不愿在此多停留一刻。
刚还想指着顾念之破口大骂的齐修,吓破了胆子。
“能走。能走!”
话音刚落,顾念之带着人就往前走,想闹事的难民被齐修的人制服,齐修待在后头,对着一旁的师爷就是一脚。
“这是骠骑校尉?你家骠骑校尉带着几十号家丁押送粮草?”
他恼怒得不行。
师爷低着头。
是镖旗校尉没错啊!不就是多带了几个人吗?进了我们幽州,难不成,还能完好无缺地进去?
师爷连忙安抚道:“大人您别气啊!但凡家里有点本事的,也不至于当个镖旗校尉啊!什么小三爷?不就是个三子嘛?又不是嫡长子,上不得什么台面的!这是通州,您的地盘。”
“要我说啊,这粮食是您的,银子也是您的!就连他车里的小娘子,也是您的!”
齐修一听到这话,心里头美滋滋的。
就是不知道,这京城带来的小娘子,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待在马车里的谢凉欢,一直都想知道外头的动静,昨夜她们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敢探头出去看。
嚣张跋扈的沈清棠也没了声,她透过窗子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流民无数,大家伙穿着破烂,拿着手里的碗,求着顾念之一行人能多给些东西。
“小三爷,方才在城外的流民一千六百七十八人,他们大多都是来自周边县、村,幽州城内的流民无数,原本住在幽州的人,大门紧锁,都不敢出门。”
“商户呢?”
“近两月都没开门做买卖,都守在自己府内,没出过门。”
城内,除了破损的摊子外,街上“干净”的厉害,人吃过的东西都没能待在外头超过一炷香的工夫,都会被外头的难民疯抢。
顾念之带着人在城内晃悠,偶尔能听到高门大户的狗叫声,张狂得很。
他立于高墙之上。
狗吃得还挺好。
风起。
顾念之周身黄沙漫天,他用手挡住风沙,看向来报的人。沉声。“幽州的官员都在做什么?此前朝廷不是派过赈灾的粮食吗?我怎么进入幽州,还觉得这比奏折上,还要严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