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加上国庆,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下课时间,声音最大情绪最高涨的家伙叫做尚耀,他们的篮球帮看起来已经打算要在国庆节第一天就开始约球,现在正一个个地询问着其他人。
“秋源你打球吗?”
“我?我什么运动都不行……”
“哈哈我也是,咱们班几个打篮球的可太强了,据说我们班可能是全级最强的。”
“如果让我上马上就会变成最差的了。”
“嘿嘿。”
虽然热情的篮球帮们差点就要拖着余秋源来按手印参加了,但出于各种原因他还是推掉了这个邀请。
国庆的长假,对于余秋源只是加班而已。
为了在这个假期之后,一切可以回到正轨,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几天里找出凶手。
“真的不打吗秋源?”
“嗯,我不擅长运动,稍微走一下楼梯也会累的那种。”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不行的啊,不行就要练,不要妄自菲薄。”
另一个一样是人群中心的黝黑皮肤的家伙——克鸿或许是他们中打球最好的一个,至少泽鹏是这么描述他的:只要体育课上和他一组就可以赢到下课了。
但他不像是那种恃才自傲的家伙,比起去当话题的发起者倒更喜欢在旁边插科打诨。
“耀哥你说对不对?”
就像是影视剧中坏蛋身边那个会搓着手的小角色一样在尚耀身边笑嘻嘻的,那突然变成下属一般的拙劣演技让一旁的几个人都跟着偷笑起来。
“着你pe?(要你管?)”
“哈哈哈哈!”
这下子周围的人都笑出了声,虽然没能听懂方言,但这吵吵闹闹的光景让余秋源的神经在这数日的劳累中终于得到了一丝的舒缓。
“做尼照粗鲁呐!(为啥这么粗鲁呢)”
“你静静(你闭嘴),明日粒球你带来,然后你猛猛回家就好(赶紧回家)。”
“啊?难道我不配甲大家一起玩耍(不配跟)?”
“你配支狼!(你配几把)”
“我保证这次不投那么准呐。”
“迈,你开去,扑母次次来呾开心就好,次次物4粒空心就了,打支狼!(不要,你滚,nmd每次说打球开心就好,每次一来就投4个空心球结束,打jb)”
“哈我哆迫不得已,我哆身不由己!你看阿大奶次次都要来盖我,我惊死莫就对投。(那我迫不得已,我身不由己啊,你看大奶次次都要来盖我帽,我吓得要死就只能投了)”
“迈迈迈,你明日迈来,我们免你粒滴汤球,我们自己买粒。(别别别,你明天别来,我们不要你的破球,我们自己买个)”
“耀哥~”
看着他们的对话就像是观看一出极有生活气息的情景喜剧,即使听不懂台词也能从画面上体会到那种快乐,旁边的人笑得停不下来也能说明这点。
“唉,要是我初中学的是篮球就好了,男生感觉还是一起打这种大球有意思一点。”
“你学的是啥?”
“羽毛球。”
“那不也挺好的,我们班上应该有人会打吧。”
“都是女生,不太……咋说呢,快乐?”
“不要问我啊……”
“你打算体育课陪我打羽毛球吗?”
“我大概只能看你和女生打吧……”
“别这样啊。”
他似乎真的很沮丧,虽然余秋源不觉得和女生玩会怎么样,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体育课甚至还是男女一起穿着背心打篮球的。
“我们也许该加入到篮球爱好者里面去,或者该开始看NBA了。”
“喜欢啥就干啥呗,不要太在意他人的想法。”
“真酷啊秋源,你们北方人都这么飒吗?”
“我觉得这和南方北方没什么关系啦……”
课和课之间休息时间是10分钟,无论你打算做什么事都只能在这10分钟里面搞定它:打水、聊天、睡觉、打扑克、补作业、上厕所、拿放映机播劲歌金曲、用投篮的手势丢垃圾……10分钟就是一个微世界的循环。
然后是无限延长了时间流逝的又一节课,不幸的是,这节课还是严于教学的教导主任黄老师的数学课,所以敢喝水的人甚至要被抓起来批评。
“茂鑫你上课喝什么水?”
“我怕水放到下课凉了老师。”
“那你现在可以去热水间那里喝到下课,热水管够。”
众人骚然。
骚乱中秒针在走、分针在走、时针也在走。
余秋源眺望着排与列后的窗户之外,黑队长这时候一定也在校园里的某处搜查着相关的信息吧,不过也有可能一无所获之后就离开了呢。
橙色的钟海楼上的大钟只有时针和分针,所以除非你长时间地去盯着它看,要不然你并不能准确地去读出时间流逝的速度,反倒是天空中随着风快速流动的云朵还更像有生命力的那一方。
“啷啷——”,一点都不清脆的铃声代表着第二节课的结束,也是余秋源最讨厌的课间操的开始。
收拾好了一点都没记住的教科书后余秋源站起身来,今天的课间操看样子是躲不过了。
“高二8班,余秋源同学…高二8班,余秋源同学,请马上到年级办公室来。”
广播的播放在一声关掉话筒的电流闷响后结束,靠着后排桌子坐着的泽鹏有些眼光呆滞地看向了余秋源。
“真好,你不用做操了。”
“哈哈……大概是吧。”
逆着下楼做操的学生洪流走到了办公室,只看到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口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你就是余秋源同学?”
“嗯,我是。”
“我是你们高二年级的级长,你的家长说要找你,让你去实验楼4楼,知道怎么去吗?”
“……风雨操场那栋楼吗?”
“是的,他在那等你。”
“好的……可以问一下是怎么了吗?”
“我也没有被告知,校长现在也在那,你去问问他吧。”
这位女级长看起来对于什么都不清楚这件事比余秋源还不满,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而余秋源则是对于自己出现了新的家长这件事感到疑惑。
“我把窗帘打开可以吗,这里的味道不太好。”
黑队长一边说一边拉开了窗帘,似乎也没打算真的去征求谈话对象的意见。
光线照亮了半间屋子,唯独没有照到另一人坐着的那一边。
“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的话,趁早回去也是可以的,反正只是课间时间。”
“……”
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的阴影,在那一动不动,不加以伪装,但也不轻易暴露。
他只感觉到周围的时间变得缓慢,像是在那无数的夜晚,只影伶仃地游荡在漆黑的巷子中。
但他仍是渴求光的,即便光已不再对他张开怀抱。
“但是你如果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之后会发生什么的话,你一定就不会这么做了。”
我说的是缄默不言这一点,黑队长补充道。
话语如刀,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那本来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被不经意地刺进,剐开,组织像藕断丝连,从那中央喷出了血液和绝望。
突然间他在想,这伤口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愈合了呢?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家长孩子关系了吗黑队长?”
余秋源一脸无奈地推开了门,看起来他没有错过那个突兀的校内广播。
“抱歉,本来还不打算影响你正常上学的,但是反正之后也需要告诉你结果,不如就直接让你过来比较好,可能你会有别的新看法。”
“那是你有什么新发现了吗,缝合线是在这丢的?”
“这个倒不清楚,他们做事太不谨慎了,不是每使用一次就会登记一次的,所以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别人私自用过。”
“那为啥还把我喊过来?”
“因为他啊。”
顺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余秋源才看到另一个在角落里坐着椅子的人,一样穿着十中的天蓝色短袖校服,一言不发地呆在那。
“他怎么了吗?”
“刚刚调查完准备走的时候,这个学生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是知道的。
但不能说。
说出来,就会被杀。
说出来,就会去杀。
“汕头夜晚的秘密,我是知道的。”
那个人,不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