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
队伍此时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之后,便可抵达龙吟城镇。
这片森林挺拔茂密,阳光透过碧绿的枝叶,散落在石决的脸庞上。
石决拉着货车的缰绳,突然有些想念银伯,想念孟霜,想念荒域里的人。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龙吟城镇。
龙吟城镇不同于莱恩,它地域宽广,至少是莱恩城的四倍,并且武力,产业,贸易,都比莱恩城的好很多。
莱恩城镇的外围,修筑着一道道高耸的城墙。每个要进出龙吟城的人,都必须得通过搜查才能进入。
城门前此时排着长长的队列,龙吟城贸易发达,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商人前来买卖。
术士公会的队伍在通过检查之后,便进入了龙吟城的内部。
里面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交易的人群。石决本来以为莱恩已经够繁荣的了,但想不到的是,这里更加的昌盛。
他们挤过拥挤的人群,运输货物向前行驶着。
这批货物的主人是住在龙吟城南端的侯爵。侯爵在东猎帝国身份尊贵,他们拥有着无上的权力。
石决在其他人的交谈中,得知这城镇之所以叫做龙吟城,那是因为这里曾出现过神秘的龙。
在这片大陆的土地上,存在的众多种族之中,龙族是最为强大的。而强悍的魔族,仅居于其后。
据说龙族行迹极其的隐秘,不轻易染指世事,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种族。
但在千年之前,它们曾现身在人族与魔族第二次战役的战场上,协助人类击败了魔族。
大战后,它们便消失无影。
那时人们不明白,一向保持中立的龙族,为何会出手加入战局。
而这城镇,传说在几百年前,曾出现过阵阵龙鸣。
那龙鸣震天动地,隐含无穷的力量。
自那之后,这城镇便因此得名龙吟城。
石决猛的睁开双眸。
映入他眼中的,是仿佛蓝宝石般澄澈的天空。他喘着粗气,像是正从一场恐怖中的梦魇中苏醒。
午后几朵细长的流云,在石决的头顶慢悠悠的漂浮而过。
他正躺在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堆满了货物,而他躺在那些货物的上方。石决坐起身,那些坚硬的木箱搁得他后背有些生疼。
他疑惑的环顾四方,看到队伍正在一片空旷的原野前进着。
平原的地面凹凸不平,让马车不停的晃动,就好像石决此时的心情一般,高低起伏。
他们居然活过来了?!石决在感到欣喜的同时,一股浓重的疑惑在他的心头弥漫。
队伍此时寂静的向前,所有人都沉默着。
石决望向他身旁的术士,看见他们都阴沉着脸。
石决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让他惊讶的是,那时他们在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他记得自己最后被无数蛛丝紧紧的缠绕,看到每个人都被悬在半空,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石决感到很古怪,心中充斥着异样之感。
那天明明所有的术士,都已经被那两头魔兽给击败,为何他们现在还能安然无事?
难道是那两头魔兽突然大发善心,把他们全都给放了?
不,这不可能,石决很快便打消了这幼稚可笑的念头,魔兽一向与人族水火不容,喜欢以人的血肉为食。并且从当时来看,那两头魔兽明显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时石决探出头,向经过的一名年轻术士询问道,“这位兄弟,我已经睡了多长的时间?”
“早晨从峡谷离开,你便一直睡到了现在......当时不管怎么叫你都没有醒,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接着他又向那名术士,探听他们昨晚是怎样活下来的。
那名术士的脸,突然笼罩在惊惧之中。
石决听了他的回答,脸色发白。
他急忙跳下马车,向在最前方的三位队长跑去。
素羽依然自信干练,只是此刻看上去心事重重。
经过石决的询问,他得知素羽也是那样的情况。
原来这队伍的所有人,都已记不起昨晚在峡谷发生的所有事。
在他们的脑海里,对进入峡谷之后的事都是一片空白。仿佛他们的那段记忆,被硬生生的抹去了一般。
他们已经不记得了那个叫做小奴的魔兽人,也不记得了那个令人颤抖战栗的高阶魔兽。
等他们从峡谷中苏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们看到峡谷里一片混乱,似乎不久前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可不管怎么努力回想,谁也记不起昨晚所发生的事,除了石决。
“嗯,长明哥哥,我对流霜镇的地形熟悉得很,就包在我的身上吧!”尘小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胸有成竹的说道。
自己一定能行的,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指引长明哥哥他们去到第一奴役区。
尘小羽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要从第七奴役区穿越到第一奴役区,以最短的路线来计算,要穿越三道黑色边界。
第一道边界,是第七奴役区与第六奴役区的边界。第六奴役区与第七奴役区一样,现在都是处于没有干部管理的状态。因为红蝶以及狂狱早就在入侵鸣山那场战斗中死了。
所以对于尘长明他们来说,在穿越第一道边界时,由于第六奴役区如今已经失去了干部,所以理论上被青之獠牙发现的风险就小了许多。
而第二道边界,是从第六奴役区穿越到第三奴役区。
毫无疑问,这是最为危险的一道边界。因为,第三奴役区的管理者,正是不久之前跟尘长明战斗过的血千刃。
血千刃的恐怖之处,不久之前他们都有很深刻的领教过。
最后一道边界,便是从第三奴役区穿越到第一奴役区。
即使前方危险重重,充满着许多未知的元素,但不管是尘长明,还是林离,都没有想过要退缩。
再说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有打败了青之獠牙,已经被黑色囚笼标记上的尘长明和林离,才能离开这偌大的流霜镇。否则他们就只能像白瑛那样,被囚禁在流霜镇,为了躲避青之獠牙,只能匿于暗处东躲西藏的存活。
站在回廊上的尘长明这时蹲下身,朝林离挑了挑那道剑眉,示意林离上去。
“上来。”
林离愣了愣。
“干......干什么.....”林离那张巴掌大小的脸,刷的一下又变红了。
“接下里要赶路,作为圣灵的我和白瑛,奔行的速度要比普通人类的要快很多。”尘长明解释。
虽然林离身上的怪力处于满值状态,她四肢的敏捷程度并不比尘长明的要差多少。但现在还没到林离发挥实力的时候。
“哦。”
林离目光闪躲,脸上有着一抹看起来很是怪异的笑容,然后扭捏着娇小的身躯趴倒在尘长明那宽厚温暖的背上。
尘长明站起身,将林离背了起来。
嗅着尘长明那挺拔身躯上的味道,林离小脸变得更加红了。
身躯娇小的林离对尘长明来说很轻,让尘长明感觉毫不费劲。
即便男孩这么说,尘长明还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气馁的模样,他笑了笑,明眸皓齿,那明朗的微笑就像是隆冬里高照的太阳,让人觉得很是温暖和亲切。
就是现在!林决一个箭步,从猎人们中冲了出来。
他明白这种程度的陷阱,不可能困住它太久。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落在食人狼的身上。
食人狼因为剧痛,在猛烈的抖动着。他抓着食人狼的皮毛,很快便攀爬到头颅的位置。
林决站在其头颅之上,他抽出别在身后的弯刃,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食人狼的脖子勾去。林决眼里掠过寒光,提着弯刃使劲的向上拉扯,食人狼的脖子被割开,血肉模糊。
嗷!
食人狼彻底的发狂了,它疯狂的挣扎着,在陷阱里面左突右撞。
噗嗤噗嗤……
尖矛刺进食人狼的声音,令人惊心动魄。林决借着食人狼抖动的外力,从陷阱中跳了出来。
部落充斥着食人狼的惨叫,最后它竟然满身是血的冲出陷阱。它想要逃走,但是它受伤太严重了,已经不是猎人们的对手。
最后这位不速之客被猎人们绑了起来。
林决看着身上斑驳的血迹,若有所思。
本来,像他们这种小部落,之所以能在这片魔兽出没的荒域存活上千年,那是因为魔兽从来没有在部落的周围地域出现过,仿佛它们在忌惮着什么。
可这几年来就不同了,时不时就会有魔兽闯进部落里。
幸好这次只是来了一头红眼食人狼,还能勉强对付,若多来几头,那就糟了。
这时天光微明,已经快要天亮了。
下午林决躺在屋子里休息,却被部落里的一阵喧闹声所吵醒。林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急忙跑了出去。
林决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块,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他挤进去,看见陌生的一男一女站在中间。
“林决哥哥,”一小男孩扯着林决的衣服,“他们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小男孩一脸的兴奋。
从天上飞下来的?
林决有些难以置信。
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个被遗忘千年的小部落从来没有来过访客。
女的二十岁左右,穿着素色长裙,长裙的各个袖口和裙摆都镌刻着漂亮的金色细纹,看上去有股高贵典雅的气质。一头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垂至小巧玲珑的腰际。
她面容姣好,让人移不开目光。尤其是那双如同秋水般明亮动人的眼眸,仿佛能把人的所有心思给看透。
就像现在,女子感受到了周围男性如同烈火般的视线,小脸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很得体的微笑着。
而男的高大健壮,皮肤黝黑,一副憨厚的模样。他剑眉横飞入鬓,穿着坚硬的银色甲衣,露出两截看起来粗壮有力的胳膊。
林决揉了揉身上兽皮制作的粗糙衣服,有些发愣,原来外面的人是这样的。
这时,女子说话了。
林离见状,便小声说道,“不行!你现在出去我们就暴露了!”
若是被青之獠牙知道了他们的长相,接下来的行动恐怕会困难重重。
尘长明并没有马上冲出去,而是停了下来,转过身拽住林离的裤脚用力往下一扯。
“滋啦”的一声。
所幸在滂沱的暴雨以及呼啸的大风之中,这种声音并不是很明显。
“呀~~你干嘛!”
林离怪叫了一声,面色绯红。
尘长明将从林离裤子上扯下的那块布,紧紧的围住了脸。
林离原本就已经有了好几个洞的裤子,再被尘长明扯去一块之后,变得更破了。
她垂足顿胸,哭诉道,“呜呜,你要对我负责……”
尘长明没有理她,在雨水之中,他的身形像一头隐匿在暗夜里的灰豹,朝血千刃行迹闪烁的冲了过去。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这时躺在地上的那些难民,发现了站在街道出口的尘长明和林离。
他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那些难民举起一双双看起来瘦骨嶙峋的手臂,向尘长明和林离颤抖的伸过去。
看起来就像是在地狱之中苦苦挣扎的鬼魂。
仿佛是在说,“快救救我们!!”
此刻对尘长明来说,空气仿佛像死了一般的凝滞。
正如林离之前所说的那样,这里的确跟难民窟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看上去比难民窟更要让人绝望。
那些人躺在地上,衣衫褴褛,身上到处都沾满了黑色的泥垢,发出一股很是刺鼻难闻的味道。
他们半睁着无神的眼眸,神色木然的仰望上方那阴暗的苍穹,全然不顾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的那些灰色的老鼠。
他们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否则他们怎么会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像婴儿一般发出咿咿呀呀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
流霜镇的难民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块破布一般,就这么被人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有的睁着大大的瞳孔一动不动的躺在一边,竟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死是活。
本来就不是很宽大的街道,现在到处都是躺在地上呻吟的人们,几乎连一个落脚点都很难找得到。
虽然如此,但还是不少人在街上缓缓的走动着,有老人,有小孩,有缠着头巾抱着婴儿的妇女,也有低着头默默走路的男人。
他们弓着腰,目光无神倦容满面,浑身上下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
清风微漾,人心荒凉。
太阳隐入了层层叠叠的云絮,天空逐渐变得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