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登时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起此事的主谋。
阿六一大早便出门探听消息了,回来的时候气了个饱:“你知道老夫人说要换人的理由是什么吗!她竟然说那日及笄礼上失火绝非偶然,而说大小姐可能命格不太吉利,若是嫁入皇室很可能会带来灾祸!”
“什么,这不是胡说嘛!”琉璃气得直想捋袖子。
正当这时,屋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穿戴齐整的任凤华从里头走了出来,瞧见义愤填膺的两人,浅笑着问了声好:“今日天色很好,午后小点可以用桃花酥吗?”
琉璃习惯性地应了一句:“当然可以……不对!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阿六也替她着急道:“是啊!眼下她们不仅想要搅黄你的婚事,还想借此败坏你的名声呢!”
“嗯,我知道了。”任凤华平静地点了点头,慢声道,“稍安勿躁……对了,桃花酥今日可以多放些糖,突然有些想吃甜的。”
“小姐!”闻言,阿六和琉璃不约而同地无奈叫道,任凤华却已经提着本杂记去廊下晒太阳去了。
见她如此淡定自若,两人不知为何心境也跟着沉了下去,比之方才安心了不少。
……三皇子妃要换人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在众人的议论声起来之前,任善先一步换上了官袍,急急奔赴宫中。
原以为能够暗渡陈仓,谁知护国公也在没多久后听到了这消息,登时连花都顾不得浇了,摔了葫芦瓢就带上了他的官帽杀向了皇宫。
宁王和其他势力的皇子惊闻此事,登时也纷纷不请自来入了宫,企图凑个热闹。
这厢大殿之上,皇帝瞧着躬着身的任善,气不打一处来,沉声呵道:“任卿,你要请命换了三皇子妃的人选吗,你以为圣旨是儿戏吗,岂是你说换就能换的!?”
任善顶着皇帝怒火复又高声请命道:“臣恳请皇上收回金口玉言,小女确确实实够不上这三皇子妃的位置啊!”
“怎么,你不给你那无事生非的二女儿来求情,倒来阻挠大女儿的婚事了,是朕的三皇子入不得你的眼了还是如何,要你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任善此人向来心机深沉,绝不会走背弃自己利益的路子,因此此番来请命,皇帝很轻易地就想到这人或许是突然看到了任凤华的价值,不愿将她许给向来体弱的秦宸霄了,这才反悔冒险入宫求情。
思及此,皇帝索性将计就计,继续试探道:“朕且问你,你刚才请命,说的是要换掉三皇子的人选,怎么,你难道还有别的人选吗?”
任善尚未知道自己在阴差阳错中弄巧成拙,闻言还以为成功了大半,赶忙殷切上前,小心翼翼地答道:“臣以为臣的胞弟之女任流霞性子温良,容貌上佳,或可为三皇子的更好的人选……至于小女,性子样貌虽挑不出错,但是皇上您也知道当日及笄礼失火一事,算命的道长算出小女命格不稳,恐牵连了皇子和皇室,臣这才前来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这老匹夫,满嘴胡言!要再敢胡乱诬陷华儿,我非得叫你知道什么叫是非廉耻不可!”他话还未说完,自殿外突然杀来一道步伐沉重的人影,众人定睛一看,才认出来人是许久未在朝堂上亮相的护国公。
“护国公大人!!”内侍们见他在殿前执刀,立马团团围了上来。
但是护国公却卯着一股劲儿,硬是杀出重围,提着刀就往任善杀去,刀光雪亮,映出了长舌之人惊恐的眼。
“皇上!!”任善险险地躲过了刀刃,一觉踩空冷不丁地摔在了御阶之前。
左右无人来救,他只得手肘支地不住往后挪动,时不时地回头求救,“皇上……护国公他,这是怎么了!”
“柳国公,你这是要做什么!?”皇帝总算回过来,板正身子沉声呵道。
护国公却执拗地将刀狠狠地架在了任善的脖子上,一面扬手挥退了前来组织的侍卫。
“老臣这是在为皇上惩处奸佞!”面对皇帝沉怒的质问,护国公气势不改,一面将刀面凑近任善的脖颈,引得对方不住战栗。
皇帝伤神地摁了摁眉心,提声问道:“柳国公,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任善见状赶忙为自己叫起屈来:“晚辈不知道有哪里得罪了护国公大人,要引得大人您这样对待!”
护国公却只是厌恶地别过了头,没好气地呵道:“你给我闭嘴!”
皇帝也没理会任善的恶意挑拨,放柔了语气继续劝道:“柳国公,你先将刀放下,我们好好说,不然像这样我们也得不出一个结果啊……”
护国公其实也没想杀生,只是想给任善一个颜色看,因此闻言冷哼了一声,算是给了皇帝一个面子,收回了大刀,而后敛起怒火沉着脸躬身行了一礼。
“柳国公,你今日到底是为何事而来?”皇帝松了一口气,捋了捋胡须,沉声问道。
护国公冷冷地瞥了任善一眼,哼了一声:“我此番来,就是来为我的外孙女讨个公道,我们柳家的孩子,容不得外人这般诋毁侮辱!”
任善闻言面色一寒,皇帝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问道:“柳国公此番是要来讨什么公道?”
护国公结拳在胸,朗声道:“方才皇上也听见了,任善他无端构陷老臣的外孙女为妖邪,这话无凭无据,是为恶意中伤!”
“谁说我没有证据,那日及笄礼起火,那礼官分明说华儿就是命犯煞星,万万不可——”任善梗着脖子还是不肯松手。
“你这厮胆敢再胡言乱语一句,我非得劈了你不可!!”护国公闻言复又暴起,眼看长刀就要出鞘。
他年轻时性子烈,年岁上来了之后少了这么动怒的时候,因此此番发作,周围的宫人们俱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任善见状赶忙提溜着衣袍,张皇失措地往后头躲。
眼看场面又要骚乱起来,皇帝无奈地掩盖咳了一声,阻止道:“好了好了,众爱卿都静静心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容朕在忖度一二。”
见他态度模棱两可,护国公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还想再继续进言。
偏巧这时,一众皇子突然闻言赶了过来,殿内登时热闹了起来。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扫了一眼殿下的众人,随后侧身唤来了王公公。
“快去将三皇子叫来。”
王公公当即领命退了下去。
秦炜安进来的时候,正好和他错身而过,面上尚且还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此行他做好了扭转乾坤的准备,满心打算着要从中得利。
龙椅上的皇帝瞧着殿下的众人,略感繁琐地皱了皱眉毛,低头示意大皇子作答:“你们几个也来这做什么?”
大皇子装模作样地瞧了眼互相看不对眼的护国公和任善,冠冕堂皇地作答道:“回父皇,儿臣听闻两位大人在殿前争执不下,各执一词,便想着过来探看一下情况,也好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秦翎风闻言立马附和道:“是啊,毕竟多人多力,但是儿臣还是有些疑惑,护国公大人和相爷原本应有翁婿之意,怎么突然闹出不愉快了呢?”
任善见众人到来,自觉脸面尽失因此想也不想便干笑着搪塞道:“我们没什么矛盾,只是在小事上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看你是心虚了吧!”护国公却不愿与他虚以委蛇,闻言登时骂了回去,“我看是你心虚,不敢再提这事了吧!”
“这怎可能……”任善被当众驳了面子,脸色难看得吓人。
大皇子见状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瞧见边上一言不发的秦炜安,他挑了挑眉,信口将话茬抛到了对方头上:“五弟,相爷日后可是你的丈人,你不顾翁婿之情就罢了,怎么还能在边上看戏呢?”
秦炜安闻言嘴角一抽,赶忙圆滑地接话道:“话是这个理不错,但是臣弟毕竟是小辈,怎好对长辈们指手画脚,这于理不合,再说了,相爷和护国公大人都是明理之辈,不消人插手约莫也能很快将此事解决——”
“啧。”护国公见他三言两语不仅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不忘拍了个马屁,登时不屑地吊高了眉毛,轻哂道,“真是好利索的一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了!”
说着,他侧转身看向躲闪视线的任善,犀利地讥讽道:“对了,你也生了一张能颠倒黑白的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胡乱构陷,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说不出来的!”
“此事并非如此!”在大庭广众下被批为长舌妇,饶是任善有再能隐忍的性子都生生被憋红了眼,干巴巴地为自己辩白道,“华儿命格不好的事并非我胡乱编造,而是请的算命先生亲自验算出来的,千真万确!”
“呵,算命先生!”护国公狠狠地一振袖子,冷笑道,“指不定是你从哪挖来的野道士呢,也配叫一声先生!”
护国公的言辞句句犀利如刀,丝毫没给人留面子,任善节节败退,但是碍于对方随时可能劈来的大刀,他敢怒不敢言,只得寄希望于龙椅上的帝王。
护国公同样也目光沉沉地望向了皇帝:“皇上,此事必然需要一个决断,老臣的外孙女决不能这么不清不白地被人坏了姻缘,还损了名声!”
话音落下,众人登时将目光放到了皇帝身上。
谁知对方只是煞有介事地思忖了一阵,下一刻,竟抬手朝着殿下一指,三言两语就将问题抛了出去:“你们几人既然来了,就没有干站着的道理,说说吧,这事你们都是怎么看的?”
众皇子面面相觑,摸不透皇帝是在打什么主意。
岑寂过后,大皇子似乎下定了决心,突然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微微抬起了手:“你且说来听听。”
大皇子立马抬头殷切道:“父皇,儿臣想纳任家大小姐为王府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