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凤华闻言只是冷笑,眸中寒意乍现:“不错,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见她肃然走近,任流霞登时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怒声呵道:“还是相府的大小姐呢,竟然是这么一副没教养的样子——”
她话还未说完,便感觉面前一阵厉风袭来,伴着一声脆响,她只觉一边的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眨眼就高高耸起了一大块。
“你敢打我!?”任流霞被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立马龇牙咧嘴地上前想要和任凤华揪斗。
任凤华却先她一步走上前,直接一把薅上了她的头发,一面口中还冷然回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三房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要深更半夜来抢旁人的吃食!”
“你好大的胆子!”任流霞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闻言瞬时跳将起来,想要把自己的头发从对方手里救回来。
任凤华却没有遂了她的愿,反手又是一巴掌挥了上去。
“小姐!?”边上的吓傻眼的下人终于回过神来,想要上前阻拦。
但是两方毕竟实力悬殊,任凤华只用了两下招式,便把一众下人拦了下来。
任流霞挥舞着手不住嘶吼,任凤华却丝毫不为所动,手起手落便又是一个巴掌。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吗!?”任流霞唇角见血,开口满是血腥之气,叫喊着的面目格外骇人。
丫鬟们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救场,可是她们一个个四体不勤,刚一出手便被阿六没两下打了下来,呜呼哀哉倒了一片。
任流霞的发髻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面上更是青紫一片,任凤华一把将她推到了案上,俯身揪着衣领将人给拽了起来。
“我问你,方才在这里,你是不是打了一个人?”她冷声问道,语气森然。
任流霞挣扎着抬头,正好望进任凤华冰冷的眸,忍不住一阵肝颤,嘴却还硬着:“呵,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用得着你来这替她假惺惺地出头。”
任凤华闻言不语,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任流霞死鱼般挣扎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背后尽是冷汗,任凤华不顾情面的神情让她胆寒,可她实在不想低头。
哆哆嗦嗦地用余光往后看的时候,她才发现,屋子里的下人竟然全都被放倒了,眼下尚且还站着的,只有任凤华和她,以及在边上抛着剑鞘玩的阿六。
“你,你要是敢动我,祖母是不会放过你的——”心慌之下,任流霞近乎口不择言地威胁道,目中血丝一片。
“呵。”听到对方慌不择路的辩驳,任凤华冷笑出声,手上力道却渐重,直接一把按上了任流霞的颈骨。
下一刻,她骤然发力,手下隐隐响起了骨节的颤栗声。
任流霞猛地咳嗽起来,面色一片青白。
“你刚才,就是这样对她的吗?”任凤华赶在她窒息前,猛地松了手。
任流霞“扑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贪婪地大口换起气来。
便在这时,屋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屋里的人人人自危,在看到门后的三叔母时,才终于找到了主心骨,齐齐围了上去。
“娘!”任流霞哑声疾呼,三叔母见状赶忙快走几步将她扶了起来,面上满是心疼。
“作孽啊,霞儿,你怎么被打成这副样子!”三叔母哀呼了几声,旋即猛然回身望向了任凤华,“霞儿到底哪里做错了,竟然要被你这样欺凌!大小姐,你不能因为看不惯我们二三房回来,就迁怒于霞儿呀!”
她说着说着站了起来,一手指着任凤华的鼻子,一边搬出了靠山:“我们又不是自己求着要回来的,是老夫人体恤,才让我们一家子团圆,你倒好,倒行逆施,岂不是明晃晃地驳了老夫人的面子!”
闻言,任凤华在心中暗道这母女俩不愧血脉同源,遇事只会搬救兵,活像是纸老虎。
但是很不幸,她眼下根本不惧威胁。
“三叔母何不先问问此事的来龙去脉,若非霞妹妹无缘无故就抢了我的晚膳,也不至于受了这样的报应。”
“这怎么可能!?”三叔母不可置信地惊叫道,“我们院里自有份例,犯不着来和你们抢食——”
任凤华闻言嗤笑了一声,旋即抬手点了点案上的残羹冷炙:“方才霞妹妹吃的这些,您看着不眼熟吧。”她说着,拿起一只干净的调羹敲了敲一盅汤,冷笑道,“妹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为何偏来我这偷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叔母闻言怒道。
阿六在边上适时插嘴:“这是药膳,霞小姐若是实在身上有病,也得看了医官才能用药呢,可不能跟街上的猫儿狗儿似的,随处乞食吃!”
三叔母闻言面色一僵,自知此事没了狡辩的余地,她只得将面上煞气一收,换上了悻悻的笑脸:“我看,这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霞儿才刚回相府呢,有好些事情都不知道,此事定然是下人搞错了,这才闹出了这场误会。”
“奴婢没有,是小姐说——”边上的丫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当即就想解释。
三叔母却直接沉声呵住了她,不容置喙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呐,给我把这个没脑子的丫鬟拖下去,去外头打板子!”
丫鬟百口莫辩,用破布塞了嘴,便被几个高壮的婆子架了出去。
“娘,你怎么还帮外人呢!”任流霞捂着脸看向三叔母,不可置信地问道。
三叔母却赶忙截过了她的话头,打圆场道:“孩子不懂事,孩子不懂事,眼下都这么晚了,要不我们各退一步,干脆将此事了了吧。”
阿六当即洞穿了她息事宁人的意思,冷不丁又将是由给翻了出来:“这事可不能不了了之,我们院子里的人受了你家小姐的毒打,眼下还不见好呢,你们却说没事就没事!”
“要你多嘴!”任流霞闻言又躁动起来,目光中满是怨毒,“任凤华!你可真是好本事!动用死刑,折辱姊妹,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霞儿,你别——”三叔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既然有人上赶子找死,任凤华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趁着任流霞不管不顾嘶吼的时候,她直接一掌落下,堵上了对方的嘴。
“霞儿!”三叔母赶忙上前将人抢在了自己怀中,毕竟是自家女儿受难,她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也太过分了!”
“过分吗?”任凤华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闻言头也不抬,“如果再惹了我,还有更过分的呢。”
三叔母心中一凛,气势就弱了下去:“你这么嚣张,将老夫人放在哪里!”
“啧。”任凤华将脏了的帕子重重按在了案上,不屑道,“叔母您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先前听说您为了补品还和库房的人大闹了一场,怎么,您不是出身商贾世家吗,怎的连补品都要跟人讨价还价?”
“你!”三叔母闻言喉头一哽,心中怒火上行,却又无力反驳,只得悻悻然偏头望了任流霞一眼。
后者同样一脸怨毒,显然受足了气。
两方剑拔弩张,一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只有院子里的板子声和哀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离此地最近的慈宁院中,月华耳闻风中送来的惨叫声,正想着差几个人寻声前去看看,还未出发却见得院外缓步走来了一个熟人。
“大小姐?”月华惊疑地问了一声,见任凤华神色肃然,她便也没有多言,直接将人引进了内堂。
这厢老夫人刚刚礼完佛,才转进内厅,便看见了在堂前静候的任凤华。
“华儿?”她将身上的香灰掸了掸,抬头疑惑问道,“你怎么突然来慈宁院了?”
任凤华直接开门见山道:“祖母,凤华还是想问你关于娘亲嫁妆的事。”
老夫人闻言神色一顿,嘴上却依旧冠冕堂皇:“华儿,你放心,此事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
任凤华见状也乐于陪她做戏,将袖子一抬便黯然垂泪道:“孙女也不想催的这样急,只是一想到娘亲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我就寝食难安,心痛异常。”
老夫人见状赶忙又和声细语地劝说了几句,眸中关切却未达眼底。
在她眼里,任凤华是一个极好的棋子,心思内敛却又缜密谨慎,性子也沉稳,即便是要联姻来博权,也是最能耐的杀招。
思及此,老夫人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见任凤华若有所思地投来视线,她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华儿,二房和单三房已经在府里都落好脚了,关于此事,你意下如何?”
这话问的无异于马后炮,答案是什么根本无关痛痒,任凤华耳闻这般虚伪的问话,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只是面上,她却依旧乖顺:“此事凤华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都是一家人,谈这些也生分。再说了,既然祖母您已经亲力亲为地一早安排好了,凤华说什么,好似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老夫人听她话里有话,登时有些来气:“怎么,你是在说我先斩后奏,没有提前知会你们一声吗?”
任凤华却故作惊慌地摇头道:“自然不是,凤华只是有些担心此事突然,府里的许多事物都需要调度,可能会有一些繁琐,比如有些不必要的麻烦就避免不了……”
“这你便不用担心了,这些事我一早便差人安排好了。”老夫人自然而然地回道,只是心里却还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何时,她已经开始看不清这个嫡长孙了,就连对方的话语,她都难以品出其中玄机。
这厢任凤华刚走,月华便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老夫人见她神色难看,便知外头出了事。
“老夫人,不好了,三房的人眼下突然闹腾起来了,吵嚷着要来找您讨个公道。”月华说得很急,显然事情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