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遂的进了城,转过永安巷,忽然有官兵清道,设了路障不给通行。
慕唯好奇的掀起车帘一角往外张望,就见身穿统一密绣飞云纹服饰的官兵腰挂宽刃大刀,面目凶煞的推搡一群老少上囚车,其中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不肯就范,被当众扒下官服。
这中年男人似乎十分骨气,不堪受此侮辱,猛地一头撞向门口石狮,引起一片哗然嘈乱。
易然回头低声道:“主子,是大理寺卿。”
容漓知道,这就是徐少庆潜逃案牵扯出来的大乾坤了。
前面载着苍溟夜一行男子的马车上下来人,过来请示道:“前头精卫营封路,怕是还要时间疏通,我家世子差小的来问容姑娘,是否要绕路而行?”
抄家有什么好看的,容漓示意慕唯打下车帘:“晃眼睛。”
“前头带路吧。”容漓说。
那小厮恭声应是,转头跑回苍溟夜的马车上,在前头开路。
慕唯看看窝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容漓,双眼亮亮的掩盖不住惊喜。
这是什么情况啊?绕个路而已还要来询问女主,这操作,莫不是容漓已经彻底将男主拿下了?
可不对啊,这剧情走向未免太快了点,说好的苦恋虐爱呢?
“册册,这剧情是不是歪了呀?”
册册也有点理解不能,按正常剧情这个时候男女主应该交集很浅误会很深彼此憎恶才对,怎么女主对男主的态度软化这么多?
“叮!系统任务:春花宴醉酒戏美男已启动,请宿主遵循游戏规则,前往春花宴副本,帮助醉酒女主完成调戏男主成就,任务完成可获积分1000点,道具随即*1,任务失败扣除积分10000点,道具箱清零。”
“……”
慕唯拍桌而起,逮住意识海里的册册一顿揉,“任务成功就赏1千点的积分,失败扣十倍还要清空我的道具箱?!有你们这么阴损的系统吗?这是拿我当冤大头呢还是拿我当冤大头啊!”
“宿主你冷静啊啊唔……”
“冷静个屁!”慕唯咬牙切齿的哼哼:“几百年不给个任务,一给就是个巨坑,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册册:“我们本来就不是人啊……”
“……”
慕唯已进入暴走状态:“册册!”
“唯儿,唯儿?”
慕唯被容漓的连声呼唤拽出了意识海。
“得救了。”册册热泪盈眶,女主你真是个大好人。
“姐姐?”慕唯迷蒙着眼睛,像打了个盹没睡醒。
“嗯,到了。”
“哦。”
慕唯搭上容漓的手,小步跳下马车,信阳府赫然在前。
身为穿越狗,还是个拥有强大金手指——系统的穿越狗,慕唯不仅拥有原身所有记忆,甚至还有偶尔能翻翻剧情看看人物册的福利。身为本剧最大反派的老巢,信阳府在剧情着墨也挺多的。
什么先祖开国有功,帝有恩赐;什么规模宏大,府比皇宫;什么亭台楼阁,五步不绝;南楚京城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太子府、皇子府、亲王府,无一府邸的规模宏伟能与其相较,可见信阳先祖当年如何功高震主,备受恩宠的。
只可惜百年后,信阳王终究棋差一招,功败垂成,信阳府至此没落。这偌大的府邸还在,却成了文帝收买人心的工具,亦是文帝对信阳世子时时刻刻的警醒。
慕唯跟容漓住同一个院子,床铺被褥日常用物都是早就备好的,慕唯换了身衣服,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眯了一会儿缓缓精神,跟着众人去了清风楼用膳。
此时早过十五,天上蟾宫不复,浅淡的清辉不足以点亮黑暗的幕布,幸有地上桂灯相衬,才不负京城锦绣繁华。
翌日,慕枳城还在抱着锦被睡懒觉时,慕衍已经早早洗漱好,检查过一遍母亲特意准备的礼品无误后,坐下来用早膳了。
容漓早起练功,耍了一身汗,刚沐浴完换了身干爽衣裳过来,慕衍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信阳府没几个侍候的人,早膳做好了就摆在桌上,要什么自己拿的。
慕衍询问过她后,给她盛了碗粥,“漓妹妹这般早?”
这才辰时一刻吧。
容漓接过粥,闻言往他就要见底的粥碗里看了一眼,到底谁更早?
慕衍笑道:“昨日刚到京城,未免匆忙,不曾第一时间到老师府上拜见,已是失礼。今日自然得早早出门才好。”
关于慕衍这位老师,容漓也略有耳闻,听说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大儒,曾任职于国子监,教导过皇子公主,老来辞官还乡,又因种种原因不能成行,文帝惜才,又留他做了棋待诏。
棋待诏在南楚不算什么有品的高官,但胜在天子近臣。此人又棋艺精湛,深得文帝宠信,时常被召进宫中对弈。
是以慕衍能得此人青睐,应允收为门生,可叫慕杨氏得意了许久。同时这也是慕杨氏时常担心慕衍受容漓名声连累,拜师不成的原因。
毕竟文人墨客自诩清流,又一贯爱惜羽毛。
容漓舀了口粥,“拜师礼何时成?”
“入了三月吧。”慕衍说,“老师的意思是想在花朝那日去普善寺求个黄道吉日。”
容漓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捏着汤勺想了想:“我听慕老爹说,慕枳城也要寻个武师傅,可有人选了?”
慕衍摇了摇头,“父亲不叫我过问,只说他已托人带信了,让城儿先来京城等着就是。”
容漓挑了挑眉,不知是揶揄还是有其他意思:“这么神秘啊。”
“什么神秘?”商陆从外行来,在容漓身边坐下,递给她两本黄皮册子。
容漓接过来:“什么东西?”
慕衍正好吃完了,起身道:“你们慢用,我先出门了。”
“好。”商陆起身送他:“让人送你去吧,挺远呢的。”
“让老纪去。”容漓翻开册子,一页一页看过去:“老纪赶车稳。”
商陆笑,跟着附和:“对,让老纪送你。”
“行,听你们的。”
慕衍出了门。
商陆返回来,伸手从容漓手中将册子收走,点了点她面前的粥碗,说:“先吃饭。”
容漓乖觉的捧过粥碗:“方老头的动作挺快的。”
商陆拿给容漓的,正是她和方老头这大半个月的努力,一本新棋谱的草稿,一本拓印样册。
“名字想好了吗?”商陆问。
“随便起。”容漓歪头看他:“有什么想法没?”
商陆笑着摇摇头:“这是你跟方老先生的书。”
“那就叫老方棋谱?”
“……”商陆无语:“你还是问问方老先生的意见吧。”
“问他还不如直接叫老方。”容漓嫌弃的说。
商陆疑惑看她:“这又是何意?”
容漓一脸的往日不堪回首:“你知道他上本书法大集叫什么名字吗?”
商陆:“……《苍狗集》。”
“啊。”容漓面无表情的看他:“原来你知道啊。”
毕竟是享誉南楚北齐的大书法家啊,北齐王还曾重金求购方老一副字不得而至今遗憾不已呢。
容漓继续面无表情的说:“新棋谱后,他还有一本书法集要出,知道他给取了什么名字吗?《猫狗集》。”
商陆:“……”
“所以啊。”打死也不要让方老头起名!“你给想一个?”
容漓是认真的,商陆也不再推辞:“恭敬不如从命。”
他说:“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容漓唇角微翘,“慢慢想。”
商陆果然慢慢想了半天,才拉着容漓去了书房,提笔在纸上写下四字。
“春秋棋局。”
商陆放下笔,说道:“挟子一去九州外,春秋狼烟入局来。”
“如何?”
“挟子一去九州外,春秋狼烟入局来。”容漓含在口中念了一遍,顿觉口唇生香,自有一股浩然意气在胸腔中流淌激荡。
黄皮草稿在她手中翻得哗哗作响,纸上棋局变化莫测,棋局如战场,入场皆为棋。
“好名字。”
容漓拿起商陆用过的笔,蘸墨落笔,终成春秋棋局四字。
她的字虽不及商陆苍劲大气,但笔锋婉转,行云流水间自有潇洒恣意之态,瞧来便让人生出天高任鸟飞之感。
“易然,传去给方老。”容漓将她写的那副字给了易然带走,又挪开镇纸,将商陆写的那张仔细对折,妥帖收起。
商陆看她这番举动,不由好笑,“这是做什么?”
容漓理所当然:“小哥哥的墨宝难得,我自然得收起来了。”
商陆好笑之余,又觉得容漓此举颇为无赖:“你收了我的字,却将你的字露了出去,我一无所获,想想还是我亏了呀。”
“有这样的算法?”
商陆无赖道:“怎么没有,在我这里就有。”
真是活久见了。
容漓无语:“小哥哥,注意一点你的形象好吗?”
商陆从身后抱住她,说话时带起的气流吹过她的耳边,“我什么形象?”
“就、就……哎呀,你别吹了。”容漓缩了缩脖子,不觉往他怀里窝得更深了。
她侧过身,抬手推了推他紧贴过来的胸膛:“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不该将陆世子的‘获’送出去,陆世子原谅我这次可好?”
陆世子表示不太好:“一点诚意都没有。”
容漓:“……”
这无赖……
容漓无法,只好再次提笔,在黄皮册上落下笔墨。
“如何,可有诚意了?”
商陆笑:“这可比我那‘墨宝’贵重多了,我不得找个隐秘的地方妥善收藏?”
“嗯。”容漓严肃的道:“必须找,好好找。”
商陆同样严肃地说:“小的遵命。”
话刚落,两人就绷不住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