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快救救我儿啊!”
姜爱丽一推门冲进来,王国明抱着孔小华紧随其后,在地上留下一串湿痕。
孟灵芝立即起身,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二毛!我的二毛啊呜呜呜……”
“我的老天爷,这可咋办啊!”
“有没有姜汤!几个孩子都快冻住了!”
“有有有,马上端来!”
屋内一片嘈杂的景象,当妈的乱了阵脚,连衣服都忘记给孩子换。
孟灵芝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边是流血的孔小华,一边是冻得发紫的小孩,也慌得很。
余光中瞥见熟悉的军大衣,深呼一口气,镇定下来。
“大家不要慌!听我说!
先给每个小孩喝姜汤,换干净的衣裳,火烧旺些,围在火炉边发汗退烧!”
大家的连忙把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扒下来,有人送来热毛巾和干燥的衣服,她们手忙脚乱地给孩子喂完姜汤,抱着孩子围在炉子边捂紧发汗。
孟灵芝撸起袖子,翻出针剂西药,在孔小华旁边铺开。
孔小华躺在担架上,浑身暖和下来,也不打哆嗦了。
“咋样?我儿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王国明紧张地问。
孟灵芝都准备好说辞了,可把脉一摸,瞬间愣了。
她没搞错?胎儿还活着?
孟灵芝立马戴上听诊器,把其中一端放到孔小华肚皮上。
怦、怦、怦……
心跳一下比一下强烈,大声地向孟灵芝昭示蓬勃的生命力。
“保住了!”
孟灵芝惊呼出声。
“什么!”
“太好了!”
王国明喜不自胜,仰天大笑:“我儿子还活着……哈哈哈他还活着!”
孔小华眼睛亮起来,口中念叨着什么,因为气虚,声音很小,孟灵芝把耳朵凑近。
“是谢丫……是她救了我……”
孟灵芝愣住,起身时,竟发现孔小华眼尾划过几滴眼泪。
惊讶之余,随即抓住了重点。
是谢眠眠救了她?
谢眠眠和许玥如上山找人的事孟灵芝并不知情,她连忙找人询问。
“……唉,当时情况太危急,谢医生选择跳下去,把衣服都给了其他人,不止孔小华,二毛差点冻死,也是她救下来的……”
听完整个过程后,孟灵芝腿一软,双眼通红,差点跪在地上。
“灵芝,大柱发起高烧了!”
孟灵芝抹了把脸,迅速给孔小华抓了保胎药让姜爱丽去煎,随后拿起注射器,挨个给小孩做皮试打退烧针。
等她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孟灵芝紧抿着唇,把各种药片针剂一股脑扫进医药箱,抓起就往外跑。
寒风凛冽,被窝里却温暖如春。
谢眠眠正舒舒服服地抱着晏礼。
她处于半梦半醒的迷蒙状态,只晓得自己身上不大暖和,而旁边有一大块热源,于是凭借本能靠过去。
看着使劲往自己怀里钻的谢眠眠,晏礼把手背贴在她额头,有微微的烫意。
晏礼轻轻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谢眠眠浑身都很冰,被晏礼抱暖和后,温度开始上升,然后越来越烫,发起高烧。
又因为先前喝了姜汤,发烧的同时也在出汗。
这一步是最重要的,晏礼仍然紧紧抱着她,没让一点风泄进来。
到现在,终于转为低烧。
“小晏,灵芝来了。”
二婶拍拍门,在外边喊道,晏礼应了一声,慢慢松开谢眠眠,起身穿好衣服,再把被子给谢眠眠掖好,打开门,冷风瞬间灌进来。
孟灵芝已经等在外边,朝晏礼点点头,视线迅速越过他,迈进屋里。
谢眠眠蜷缩在被子里,汗湿的头发打着圈贴在脸上,从脖子往上,都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孟灵芝心中一酸。
“谢医生……”
一开口,哽咽就藏不住了。
她强压下情绪,从被子里找到谢眠眠手,按住脉搏,又在她颈部试了试,发现只是轻微的低烧,心中的石头瞬间落地。
孟灵芝再也忍不住,抓着谢眠眠的手,趴在床边嚎啕大哭。
她把二婶吓了一跳,以为谢绵绵得了什么重症。
“灵芝,谢丫她怎么了?你别吓婶子……”
孟灵芝疯狂摇头,因为收不住哭,声音断断续续。
“没事儿,婶子,谢…师父她没事。”
在孟灵芝心中藏了许久的称呼,她终于敢喊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谢眠眠对她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她曾堕入黑暗,却照进来一束温暖的光。
谢眠眠于她……
恩重如山。
她早就在心底认定,谢眠眠就是她的师父。
孟灵芝知道自己不配。
所以她不敢。
“哎呀那就好。”二婶双手合十,“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
一夜过去。
谢眠眠睡到天光大亮才醒,高烧过后浑身酸疼,那滋味就跟被人打了一样。
先活动活动胳膊,感觉松快了点,谢眠眠开始给自己把脉。
所谓医者不能自医,单凭脉象,谢眠眠有点不确定,于是用手背贴在额头上。
过了两秒,确信自己的判断。
“怎么一点都不烧……”
谢眠眠失神喃喃。
按理说昨晚的情况,她起码得持续低烧个两三天,附带咳嗽流鼻涕一系列感冒并发症。
可现在她除了嗓子有点干,肌肉酸之外,并没有其他症状。
“难道这就是金手指么?”
谢眠眠有些呆,她的穿越buff,是不是血条特厚?
那还真有点东西啊……
谢眠眠啧啧称奇,扣着自己脉搏,一边体会一边在脑海开方子。
有些穴位她自己不好扎,所以还是汤剂为主。
嗓子干,谢眠眠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突然呼吸一顿。
“怎么……好像……”
谢眠眠用舌尖舔舔唇,尝到了姜味儿。
她昨晚有片刻的清醒?
谢眠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从床上爬起,披上军大衣,打了热水漱口。
“哎谢丫——”
二婶正在灶房生火呢,看见谢眠眠不穿好衣服就起床,连忙走过来。
“你还生着病呢,快回去躺着,小晏刚走,回去给你拿衣服,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办。”
“我个漱口……”
谢眠眠咕噜噜把口中的水吐掉,二婶从她手里夺过杯子,推着她背回屋。
“二婶,我好了些,不用太担心我。”
谢眠眠无奈笑笑,却也顺着二婶在床上重新躺下。
“我都不记得自己喝过姜汤,二婶,我昨晚是不是烧糊涂了?”
谢眠眠晃了晃脑袋,高烧会损伤脑细胞,难道她已经出现症状了么,比如说记忆力减退什么的?
“咋会呢!”
二婶给她掖好被子,安慰道,“姜汤是小晏亲自给你喂的,你当时都烧昏过去了,咋会晓得呢。”
原来如此。
谢眠眠了然,也安下心来。
二婶出去做早饭了,门外响起脚步声,谢眠眠从被窝探出脑袋,视线在半空中和晏礼对了个正着。
晏礼目光下移,在谢眠眠脸上转了一圈,准备收回时,不经意掠过她的下巴。
鲜艳欲滴的唇瓣和昨晚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你来啦。”
谢眠眠弯起眼睛。
“嗯。”
晏礼轻咳一声,偏过头,把衣服放到床边。
“孟灵芝留了退烧药,我给你倒水。”
“不用。”
谢眠眠伸出胳膊,朝他招手,示意晏礼过来一点。
晏礼照做,往前几步,忽然被谢眠眠勾住手腕。
晏礼垂下眼眸,白皙又带点红的指尖和他的肤色产生鲜明的对比。
当谢眠眠收回手,上面残留着轻轻的红指印,像是被丝丝缕缕的红线缠绕,引人遐思。
“二婶说昨晚你守了我一夜。”谢眠眠有些不太好意思,“给昏迷的人喂姜汤很麻烦吧。”
“不麻烦。”
晏礼声音很轻,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他耳根却莫名其妙开始发烫。
“你脸怎么红了?”谢眠眠诧异,“难道被我传染,也发烧了么?”
她一急,就撑着床支起身子,伸手去够晏礼的脉搏,没想到他却往后一退,躲开了她的触碰,摸了一把空气。
谢眠眠微怔。
“许是刚才走得太急。”
晏礼解释。
谢眠眠仍陷在呆滞之中。
晏礼呼吸一顿,毫无预兆地产生一丝慌乱。
“不用担心,我没有感冒,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倒水。”
门被打开,又迅速合上。
谢眠眠重新躺回床上。
啧。
她这动辄爱摸人脉搏的习惯得改改了。
早上九点多,谢眠眠穿了一层又一层,再披上一件军大衣,俨然成为一只胖胖的企鹅。
“这就对咯!”
二婶端上米油,放到谢眠眠面前,笑得和蔼。
“穿暖和,吃饱饱,身体才能好,来,谢丫,再喝一碗。”
早饭过后的第三碗,谢眠眠喝下,然后打了个饱嗝。
见她实在撑得很了,二婶才恩准她下桌。
谢眠眠宛如获得解放,欢呼一声,去火炉边坐着。
晏礼在旁边放了烤红薯,火旺,红薯皮烤焦了,香甜的气息钻入鼻腔。
可惜谢眠眠吃不下了,她遗憾地咂咂嘴。
晏礼俯身,把其中两个红薯埋进草木灰里,到了中午也是热乎的。
“太棒啦!”
谢眠眠双眼亮晶晶的。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作用,谢眠眠明显对晏礼产生了依赖。
不过她自己并没有发现。
晏礼眸底掠过微不可闻的笑意。
冬天无事,大家围在火炉边谈天说地。
谢眠眠还没有痊愈,在聊天声中昏昏欲睡,她没控制自己,慢慢朝晏礼那边倒去。
晏礼托着她脑袋,放在自己肩上,同时放低了声音。
正当谢眠眠快要睡着时,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谢丫——”
一声哭喊,谢眠眠立即睁眼。
她还处于半梦半醒间,肌肉记忆使她下意识去摸医药箱。
眼前刚刚变得清晰,便听“扑通——”
来人膝盖一弯,直接跪在她的面前。
谢眠眠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