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院门。
看到的就是躺在血污中,不知生死的林老二。
深更半夜,身为二伯伯的林老二不在自家,却在大嫂家的院子里瘫着,生死不明。
这一刻,林家二老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老头额角青筋暴起,强压着怒火,“我去叫二弟过来,老伴你先去瞧瞧晓晓那孩子。”
“好!你快去。”
林老太太走进房间里,顾晓晓就那么木木呆呆的坐着,任由林三宝,林四宝,林小夕如何哄着说话,她都没半点回应。
就犹如一樽没有魂魄的躯壳。
她眼睫低垂着,头发乱有些微乱,衣领上头的扣子被扯烂,肚兜带子也被扯得露出一角......
像是才发现林老太太来,她扯着嘴角想笑,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哑着声喊:“婆婆......”
林老太太眼窝子浅,看到顾晓晓这般狼狈,勾得她老眼泛起泪花,鼻头酸涩地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
“你受委屈了,是我们对你不住,孩子......”
被温柔包裹着,顾晓晓久违地闭上眼。
一滴泪划过。
和坏人相搏,哪可能不紧张害怕。
可是,她不能退缩。
她深知在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她才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王秀莲挺着大肚子走进屋来,小心翼翼地说:“婆婆,我烧了热水,您要不要......”洗洗。
林老太太也反应过来,“对对对,洗个澡去晦气!”
顾晓晓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任由着林老太太和王秀莲被七手八脚的收拾一通。
穿戴整齐后,林村医也来了。
两个老家伙勉强将人拖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林村医撩开裤腿上的伤查看一番,随后又检查了其他处。
“一共有三处伤,分别是左右小腿,以及......”
林村医说到这里,瞥了眼顾晓晓,有所顾忌地压低声音,极其隐晦的说:“伤成这样下半辈子都废了。”
林老头闻言,愤声咒骂:“废了更好,不知廉耻的畜生!”
“唉……”
林村医也觉得荒唐,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掏出几个小陶瓷瓶,往林老二身上的伤口洒。
随后又拿了布条包扎好,用以木棍把小腿固定住。
“三弟,可能得麻烦你了。”林老头说着,把袖子撩起来。
林村医幽幽地叹气,“可不嘛,真是个大麻烦。”
林老头脱下外衫,穿过林老二的胳肢窝系个环,环的另一端挂在自己脖子上,将人上半身托起来。
林村医也照着法子,托着林老二的下半身。
两人吭哧吭哧地横着走出院门,林老太太去将院门给关上,没有跟着出去。
小娼妇这个样子,她哪里能放心回去。
更何况,她也不想回去伺候那个狗东西!
“小宝,你今晚和你嫂嫂睡好不好啊?”
林小夕小小年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为什么二伯伯满身是血躺在她们院里,但是看着娘憔悴却硬撑的脸庞……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乱七八糟的事儿尘埃落定后,林家也安静了下来。
林老太太像哄小孩子一样,一手拍打着顾晓晓的臂膀,另一只手打着扇子。
微凉的风阵阵吹,好似要将所有烦恼都给吹走。
顾晓晓也不知为何,躁动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
眼皮缓缓阖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老太太将垂在她额前的碎发撩到一旁,沉沉地叹了口气。
真是造孽啊......
她不会去问小娼妇,林老二有没有得逞。
因为,该造成的伤害都已造成,和成功与否没有任何关系。
多此一举的开口去问,也只不过是在小娼妇本就很疼的心口上再扎一刀。
思绪纷扰乱飞,林老太太竟一夜没有合眼。
天边的朝霞刺破层层云霭,绚烂了整片天空。
眼睫轻颤,一双杏眼睁开。
忽地对视上一双担忧的眼眸,顾晓晓有些受宠若惊地坐起来,缓声叫:
“婆婆。”
“哎!”
林老太太脆生生地应下,脸上一片和蔼,“你醒啦。”
顾晓晓下床穿衣穿鞋,明知故问:“您怎么在这里?”
看把这小娼妇给吓的,昨晚怕是都没回魂......林老太太心疼地想着,嘴上说话越发温柔起来。
“你饿不饿?秀莲那丫头给你熬了粥。”
“嗯,有点。”
顾晓晓随口应着,拉开门走出去。
几个孩子出门去了,只有王秀莲在家。
刚洗漱好,王秀莲便端来了一碗粥和一盘小笼包。
“婆婆,您瞧着如何?这是我根据您所描述的包出来的。”
圆溜溜,白嫩嫩,热气腾腾的八个小笼包,个个小巧玲珑,上头褶皱揪得像绽放的花儿。
顾晓晓筷子夹起一个放入嘴里,微烫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鲜香四溢。
好吃的舌头都要被融掉!
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竖起大拇指,“好吃!真的好好吃!”
王秀莲羞涩地低头,“婆婆您喜欢就好。”
婆婆昨晚受了惊吓,她绞尽脑汁才想到用这种法子,来讨婆婆欢心一笑。
幸好,成功啦!
冲王秀莲瞥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林老太太嘴角扬起,露出欣慰的笑,小娼妇可算恢复了点元气。
昨晚那失了魂的样子,真的吓坏她了。
一口气将八个小笼包吃进肚,又把粟米粥灌进去,顾晓晓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拿上药方出门。
秀莲的药已经吃完了,她得再去林村医那里再拿点。
这些日子的药用和伙食调节,秀莲身体明显有所好转,身体也长了些肉。
但这还远远不够。
顾晓晓往外走。
林老太太也跟在后头,像个如影随形的幽灵。
她站定,扭头看着那眼底一片乌青,脚步也有些虚浮的小老太。
“婆婆。”
林老太太脚步一顿,连忙迈着小碎步上前。
“咋了?身体不舒服?”
顾晓晓摇了摇头,“虽说我吃了亏,但林老二被我砍伤腿,也算受到了惩罚,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所以您不用内疚,也不用这么惦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