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酩的记忆中,他一直都有两个家。
一个终年漂泊不定,今日在市井巷口,明日在江河岸边,后日有可能在山间密林,也或许在荒郊野外。
总之,变幻莫测。
但另一个却始终安稳如一,不管世道如何地覆天翻,那里永远是高峰插云,清流见底。
虽然他爹娘早就跟他说过,山海鉴中的天地虚多实少,让他不要以假当真,但在他心目中却始终觉得图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在从那轮皓月中穿越出来后,他便来到此间,出现在山林间一处竹舍前。
他成功了。
这一路下来,他可算是历尽艰险,命悬一线。
只差一点点,就死无葬身之地。
但眼下却不用担心,在他这一亩三分地,除非他自愿,不然没人能进得来。
夜酩心里没有什么兴奋雀跃,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少年彻底放松下来,感觉浑身如同灌铅般沉重,直接瘫倒在地,难以抵抗的困意随之袭来。
可就在此时,他身上的那件黑色袈裟却悄然飘到空中,如一幅画卷抖展开来,在虚空中晕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等夜酩注意到头顶的异样,怪僧已从中一掠而出。
夜酩见状悚然一惊,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野猫,从地上腾身而起,急退到墙根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他怎么都想不到槐安竟然会在一件衣服上做手脚,感觉就像是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大脑一片空白。
槐安轻身飘落在竹舍前方一处零零散散插有许多剑坯的土坡之上,并没有立刻兴师问罪,而是负手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从近处一条自峭壁流淌而下的泉流,移向远方一处形似莲苞的山峰,又由那云卷云舒处转向苍穹,见到天幕似被一条条白纱裹遮,层层叠叠,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太素怎会如此怪异?”
怪僧的语调依旧平缓,就像是此时此刻仍在琉璃天。
夜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再没有必要伪装,因为一切都已毫无意义。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束手待毙,一是拼死一搏。
他冷冷盯着前方那仪态懒散的高大背影,反手从旁边花圃里揪下一把形似韭叶的绿草,胡乱塞到嘴里,像一个饥不择食的饥民咀嚼起来。
不就是鱼死网破吗,在我家里还怕你个球!
……
槐安斜瞥了眼他,似一下看穿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