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蔡基第一次听到说自己善良。
其实在恶魔界的时候，自己身边的那群属下，也总是说自己仁慈啊，善良之类的话。
他们所恭维的言语，大多是说蔡基为了更好的未来，所以才冒着这杀尽天下的风险统一世界。
还有什么一刀干掉了对手，这真是最大的仁慈之类的话语。
但那些话，在蔡基听来，七分虚伪，两分恭维，一分恐惧。
这并非是蔡基编排自己曾经那些信任的部下和战友。身为恶魔，本身就对于情绪的感知相当擅长，尤其是在恶魔界那种地方。
连这种能力都会有着不小的加成。
不过蔡基也不曾怪过自己的部下。当力量真正大到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时，那种恐惧就会变成臣服。
在蓝星也有一种说法叫做，打不过，那就加入。
但，王有德这样有趣的说法，蔡基还是第一次听到。
或者说，王有德话中的善良，似乎更应该被替代为天真才对。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敢拿出这些好东西，那些心动的人，必然会思考其背后的缘由。
并且不断盘算自己是否能够战胜敢于将电脑这种神奇的玩意儿掏出来的人。
他天真的以为，弄死了一批捣乱者，就可以威慑到剩下的那些魑魅魍魉与宵小。
“老王，你这哪里是在说我善良，分明是在骂我天真啊。”
狠狠闷了一口快乐水，蔡基手指虚点王有德两下，笑骂着。
“诶，这哪儿是骂你啊，这分明就是在夸你。在这世道，能够像蔡掌柜这样保持善良的人，那可真是太少了。
但人心总是险恶啊，这世道，如果没有蔡掌柜这样绝顶的实力，那么就需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所有人。
这，或许也是实力所带来的便利之一？”
说话间，王有德满满都是羡慕。他自然是羡慕蔡基这样的实力，他王有德的一生算不得是多么平坦。
甚至说蜿蜒曲折也不为过。
当过富家少爷，也要过饭。在死人堆里面讨过饭吃，也曾经给人当一个低三下四的学徒。
人生不断起起落落落落落起，王有德能够走到今天这个，缘起城最大商会的掌柜，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就是因为靠着用最坏的念头去揣测别人。
靠着这种方法，他躲过了一次次暗杀，逃过了各种商业对手的一次次狙击，最后到了现在的地位。
但这种日子，王有德也会觉着累。所以，在成就了一番事业之后，王有德也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一些旧有观念。
所以，在看到蔡基平推一切的时候，他的眼底，也会闪烁羡慕。
不过他却也不会妒忌。
同样作为一个从零开始的人，他很清楚一个道理，想要得到的越多，就需要失去越多。
蔡基能够达到现在这样的实力，能够这样为所欲为，不顾一切，那么自然也肯定付出过不少。
或许正是这些种种复杂的感情加载在一起，才让蔡基觉着，王有德这个人，还算可以，至少，不会因为一些功利的目的来接近自己。
“实力吗？”蔡基自嘲地轻笑一声，如果他蔡基真的有横推一切的实力，现在又这么可能会坐在这里，陪王有德聊天呢。
“实力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但实力的强大也会让人的眼睛逐渐往上抬，从而失去了一些，自己曾经注视着的东西。
老王啊，实力真的很好啊，有实力可以做到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力量却也不是一切啊。”
回想自己离开恶魔界之后的种种，蔡基莫名产生了这么一种感叹。
王有德自然不会懂蔡基这种凡尔斯思维。他所在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是拳头大就是硬道理的世界。
所有人都在追求力量，为了守护也好，为了仇恨也好，为了生存也好，为了繁荣也好。这些，都是实力可以带来的东西。
实力，等于一切。
这是王有德在自己前半生所得出的结论，他也不觉着有错。
正当王有德准备打趣蔡基两句的时候，蔡基开口了。
“老王，你说如果你知道，这个世界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间点毁灭，那么，你会努力阻止这一切吗？”
“老王，如果你有你认为足够的实力去阻止世界毁灭的发生，你会去阻止吗？”
“老王，如果你想要获得阻止世界毁灭的力量，就需要先将世界搅得一团乱，才能获得那份力量，那么，你会做吗？”
“老王啊，这个选择，就是让你在相对少数人和相对大多数人中做出选择啊，那么，你会怎么选择呢？
是选择让天下大乱，陷入一片混沌来获得足够的力量，以求在某一天世界毁灭的时候阻止一切，还是选择默默努力修炼，在世界毁灭发生的那一天，奉献出自己微不足道的蝼蚁之力来螳臂当车呢？”
蔡基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就像是陷了进去一样。他的头靠在沙发的顶端，目光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嘴里面说的话，似乎是在问老王，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只是在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呢喃。
听到蔡基的问题，王有德愣神了，他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回答蔡基的问题。
是选择天下大乱来获得力量，还是选择默默努力，却无法阻止世界的毁灭吗？
这还真是一个残酷的问题啊。
这天下已经足够乱了，但这只是在普通人眼中，以及那些实力相对低的人眼中的乱。
在那些实力达到穹顶的人来说，这，基本上跟和平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走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平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的步伐。
可蔡基这样穹顶级别的人却说出了天下大乱这四个字，那乱与混沌的程度，恐怕是远非自己所能想象的。
那种乱，或许是波及整个世界所有大大小小势力，波及每个人，甚至那高高在上的圣地，也会被拉下水的乱吧。
如果真的是那种乱，那么，在那些实力低下者与普通人眼中，这与世界末日又有什么太多的区别呢？
可，穹顶级别的人物口中的世界末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王有德无法想象，也想象不出来。他穷尽自己所有的想象去猜测，大概也就能模拟出一副天塌地陷的画面。
可如果光是那样的画面，那么，大宗师级别的对战就可以做到。
那么，这样的乱，与世界末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有德深陷在自己所想象中的画面里面，不由的身体打了个寒颤。那种画面，实在太可怕了。
房间中，彻底陷入了安静的状态。两人都不在开口，只剩下桌子上装着快乐水的杯子中，不断发出一阵阵气泡产生，又破碎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快乐水中的气泡已经不再出现，整个房间彻底陷入了一种无声的状态。
王有德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蔡基的问题。
或者说，他想回答，但又怕觉着自己的答案，不是蔡基想要的。
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答案对于蔡基来说相当重要，而蔡基的问题，似乎也不是随便问的。
所以，王有德一直在斟酌，一直在犹豫，而在这个斟酌犹豫的过程中，他又总是会陷入到那个，自己所想象中的，“乱”里面。
“诶，老王，怎么一直不说话啊？该不会是被我的问题吓到了吧？嘿嘿，你的胆子可真够小的啊！
其实刚才的问题吧，是我们游戏开发组一个写游戏背景的小哥写的。他说会把这些问题当做是背景的一部分。
我刚才看你半天没什么话聊，索性也就随便问问。谁知道你还真信了啊？
放心吧，世界末日这种事情呢，对我们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了。”
蔡基一口闷掉了身前的快乐水，脸上露出了一副你上当了的表情，言语中满是不会吧不会吧的意思。
可蔡基这幅轻松且满不在意的表情，却让王有德更加冒冷汗了。
他刚才还觉着，蔡基只是单纯的问一个问题。至于说冥冥之中的感觉，他虽信，但也不全信。
可现在，蔡基的这幅表现，却让王有德有些慌了。他突然打心底里觉着，蔡基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
似乎，这个世界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在某个时间段毁灭。而蔡基，此时也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引得天下大乱来获得力量。
“诶，老王，你怎么还不说话啊？不会是还没有缓过神来吧？我都跟你说了........”
“不！绝不！那种天下大乱，跟世界末日又有什么区别！”
当蔡基还在表现出一副满不在意开口询问王有德模样的时候，王有德却突然爆发了。
他猛地打断了蔡基的话，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
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蔡基。
“蔡掌柜，如果以你这个级别的强者，说出天下大乱这四个字的话，那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那种程度的天下大乱，对于整个世界的人来说，和世界毁灭，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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