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日本人的封锁政策和战争的突如其来,不光光是医务人员,救护队里任何的物资都是奇缺的。药品和器械就不说了,只要大家闲下来,都会帮忙着清洗使用过的纱布。原来为了伤口的清洁,纱布都是一次性使用的。然而在药品奇缺的年代,也就只好因陋就简,清洗之后再用高温蒸煮的方式消毒,然后反复使用。
今天是个高级大晴天,天气一好,大家伙的手脚自然而然也就勤快了不少。一清早,就有人在救护所所在的院子里架起了几十根的晒衣杆,护士和救护员们工作之余便开始清洗替换下来的纱布。清洗干净的纱布被整整齐齐地晾晒在杆子上,在阳光底下升腾起袅袅的烟,远远看着就像是一片粉红色的云雾。
当我们的想象力插上了浪漫主义的翅膀,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充满希望。可回到现实,战争的阴影却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当我的视觉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的时侯,嗅觉却不依不挠地提醒着我,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道便是死亡的注脚。
我站在阳光底下发呆,突然就听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然然。”
我回过头去,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医生选我这样的助手。我高兴地飞奔过去,往他的脖子上重重一挂:“沈叔叔,你怎么回来了?”
我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沈仲平却立刻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笑着反问我,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这里那么多需要诊治的同胞和伤员,他有什么理由缺席呢?
从这天以后,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助手,那些不幸地被打伤了肺部、打穿了胸膛的重伤员也有了更多的活命的机会。
我对于战争的认识是在与伤员打交道的过程里渐渐成熟的,虽然并没有踏上战场半步,却在伤员们残缺的肢体和绝望的眼神里领略到了战争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有那么一些伤员,他们的伤深及内脏,根本无法通过手术的方式保命,所以从前线上捡回半条命来,也只是等死。开始的时候还有止疼药剂,所以伤员们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沉睡。可是后来,连药品都变得奇缺,这些人就只能在难熬的痛苦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试着通过聊天的方式让他们减轻痛苦,可这又有什么用,眼睁睁地等死也许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与最深沉的绝望。
另一些人,则是所谓的“战争幸运儿”。我原本想着,能够死里逃生从战争中幸存,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狂喜和庆幸。可实际上,我所接触到的这些幸存者,对于自己的生还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他们说,同生共死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