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看了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倒有些心动。抄首诗并不难,难的是贴切。她在想些什么?为什么选择了他?想起她的遭遇,她的心情,魏十七有些明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他视作草芥的负累,在她,也许是无法卸下的巨石。她背负了很多不想背负的东西,连“不想”这个念头本身也成为负担的一部分,她总是骄傲地挺直了腰背,但在她身后的影子里,另一个自己却承受着重压,踯躅独行。
一个人能够承受的压力,或多或少,总有一个限度,余瑶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为了避免彻底崩溃,她需要时不时放松一下紧绷的弓弦,第一次,在镇海关外的草原上,她选择了独自迎向铁勒人的骑兵,选择了死亡,这一次,在赤霞谷的山腹中,她选择了魏十七,选择了男人。
为了说服自己,她找了一个有些固执,又有些可笑的理由,你念一首诗给我听,如果我觉得好,就答应你。
魏十七注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他依然对她抱有欲望,但这一次,欲望中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怜悯,爱惜,说不清道不明。他能够理解她,他有过相似的经历,在另一个世界里,当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之前,他选择了逃。
逃,一个人逃,丢弃一切,忘记一切,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魏十七提起飞剑,削平石柱,在起首写了个“寒”字。两句,一十四个字,他没有念,只是写了下来。
虽然身在万里之外,赤霞谷幽暗的山腹中,水声滴答,时断时续,却仿佛一下子回到从前,在山温水软的江南,七榛山故居的窗前,嗅着风中的花香,静静翻阅前人的诗集。那是她曾经的生活,远离尘嚣,没有血仇,沉浸在别人的吟咏和哀怨中,忘记了自己。
“下面呢?还有呢?”她的声音变得迷惘而缥缈,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她像在企盼什么,又觉得害怕。
魏十七慢慢写下了剩下的两句,当剑尖刻下最后一个“同”字,余瑶抬手抹去眼泪,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我……再也回不去了……”她喃喃自语,“我会试着喜欢你的,你也可以喜欢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想清楚了?”
“嗯。”余瑶微微仰起脸,勇敢地望着他。
魏十七凑过头去,在她嘴角轻轻吻了一下。他动作很慢,留了足够的时间给她思考,她可以拒绝,可以躲闪,但她没有这么做。黑暗之中,余瑶很紧张,身体微微颤抖,指尖刺进掌心,浑不觉得疼痛,她不知道,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