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宝莫慌,有祖母在。”她朝着小丫头招招手,就是天塌下来了,老太婆也能替你顶着。
裴兮宝一愣,从小到大这句话习以为常,只是如今触动了心头,她身陷牢狱时祖母千金散尽未能见最后一面,病榻之上郁郁而终,裴兮宝不由抓紧了老祖宗的衣袖,老夫人反以为她是对这一屋子七嘴八舌的女眷伤心至极。
“大夫说盛儿虽重伤却保住了一条命,你们都回园子去,别乌烟瘴气在这儿给人添堵,留几个丫鬟照顾候着复诊足以。”老祖宗一声令下,女人们不敢吱声鱼贯而出。
裴兮宝瞧了瞧屏风后的父亲:“祖母,我想留下来照看爹爹。”
“这拙藤园脏乱的很,”老夫人原想劝慰却见小丫头眼底里亮晶晶的坚持,也心软了,“月婵,照顾好宝小姐。”
月婵忙点头称是。
裴兮宝鲜少有时间与裴盛相处,她从前恃宠而骄总觉得父亲喜爱小牲畜超过喜爱自己,哭闹打骂信手拈来,却不料,父亲在坠马的半个月后突然病情恶化药石无医。
“月婵,”裴兮宝支着下颚盯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裴盛足有半个时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以前是不是整日里招猫斗狗、不学无术,活得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她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跪在地上扮大马驮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心疼心酸。
“吓?”月婵吓了一跳险些打翻手里刚沏好的热茶,小姐这剖析可实在是太准确了,“哪、哪有!”
小姐自醒来后,好似换了个人。
裴兮宝叹了口气,床上的病人一直在发着高烧说着口齿不清的呓语,小腿和膝盖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虽绑着绷带却不断渗血,她上辈子算不得是个孝女,这辈子,只想不辜负。
“宝小姐,老夫人许您留下可也别累着自个儿。”屋外一片漆黑,月婵多点了两盏烛。
裴兮宝点点头站起身掸了掸碎花裙摆。
“随我来。”她招招手示意,小纸伞撑着主仆两人就站在了庸碌堂前。
“小姐来这儿作什么?”庸碌是个法堂,里头只有三面灰白的石墙供面壁思过,这里是专门用来惩罚下人的。
微弱的烛光绰绰映照出人影。
那是燕岐,白日跪园子,夜里跪法堂。
裴兮宝示意月婵噤声,上一辈子裴盛死后,燕岐就被赶出家门,这里头还有裴兮宝的“功劳”,直到她成为了靖南世子妃进京面圣才再一次看到少年,不,男人硬净如玉的背影衬着金绣玄色沉寂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