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薇没有见过赵芷君,却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过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赵家的独女,赵氏未来的继承人,身份高不可攀。
过来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猜测着赵芷君约她见面的目的,隐约感觉到,是与陆霆礼有关……
简薇坐下后,温声细语的开了口:“不知道赵小姐约我见面,想谈些什么?”
赵芷君的身体向后靠了靠,放在桌上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我是霆礼的朋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番话暗含深意,简薇的表情变了变。
赵芷君说:“我本来以为,成年以后我们会理所当然的结婚,可没想到……中途冒出来了一个你。”
简薇闻言一怔,已经感觉到了女人语气中强烈的不满!
若是面对着其他的女人,她可以毫不在意,甚至讽刺回去。
可现在没有了陆霆礼庇护的她,是万万不敢惹怒家世显赫的赵芷君的。
这女人,一只手指就能碾死她。
“赵小姐……”
简薇想说些什么,赵芷君却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声音,说道:“你是陆冬冬的亲生母亲,和他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霆礼都没想过娶你呢?”
简薇放在桌下的双手悄然紧握。
赵芷君眉梢微挑:“是因为你的亲姐姐?”
简薇闻言,脸色蓦地一变,本就苍白如纸的一张脸,此刻更是不见分毫血色,乍一看去,竟透着几分恐怖。
简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赵芷君。
做贼心虚的缘故,她以为这女人是查到了什么秘密……
可接下来,赵芷君意有所指的说:“我听说他娶了你的姐姐叶纾?你们是姐妹,她怎么抢走了你的男人?”
简薇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轻吸了几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平静。
她握住了赵芷君的手,眼圈蓦地红了:“赵小姐,有些话我本来不想对别人说的,可今天见到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很亲切。”
赵芷君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可犹豫了一下,又作罢了。
她强忍着心底的不适,硬着头皮虚伪道:“……呵呵,我也是。”
“姐姐她……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抢走了我小时候喜欢过的人,可是又不懂得珍惜,竟然在新婚前夕和其他男人……”简薇说着抿了抿唇,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这才生下了那个叫小棠的女儿。”
“现在,她又抢走了霆礼……”简薇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很害怕她会虐待冬冬——赵小姐,你还没有做过母亲,不懂得身为母亲的心情,冬冬可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把他当成我的生命一样!可是……”
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简薇哭的十分伤心,肩膀都在颤抖。
赵芷君瞧着,只觉得心底一阵厌烦!
她最讨厌这种像小白花一样的女人,装什么委屈柔弱?
难怪和叶纾是亲姐妹,一个是绿茶婊,一个是小白花。
呕!
赵芷君虽然这么想着,可到底没有表露出来,这个女人对于她而言,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想到这,赵芷君直言道:“简小姐,你没有想过争夺陆冬冬的抚养权吗?”
简薇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呢。”
“我已经准备和陆家打官司,夺回冬冬的抚养权,可是……”简薇说着咬了咬唇,苦恼道:“可是霆礼的私人律师是沈浔啊,我去哪里找一个比沈浔厉害的律师呢?”
赵芷君抽回了手,不动声色的用纸巾擦拭着被简薇碰过的地方。
她红唇勾起:“我可以帮你。”
简薇瞳眸睁大:“赵小姐?”
“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不正是应该互帮互助吗?”赵芷君放下了纸巾,朝着简薇勾了勾手指:“不过……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
“这是当然的。”
简薇立刻点头,顺从的附耳过去。
赵芷君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你是叶纾的亲妹妹,有些事情你做起来应该比其他人方便很多。”
……………………
上一次在医院,陆霆礼与叶纾因为靳远的事,闹的很不愉快。
陆霆礼一直忍耐着没有去看叶纾,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只是吩咐了周玉去照顾她。
他以为,叶纾会主动找他。
可没想到整整三天过去了,她连一条微信都没给他发过!
陆霆礼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的身体向后靠了靠,后颈贴着大班椅的靠背,抬起手摁了摁眉心,心情烦闷。
因为叶纾的缘故,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没办法很好的投入工作。
犹豫了足有十几分钟,才终于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正准备给那个坏东西打个电话,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叩叩。
陆霆礼只好又放下了手机,回应了一声:“进来。”
唐时进来后,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大班台上。
“陆总,这是简薇小姐发给您的律师函。”
“嗯?”
陆霆礼闻言,眉梢微微挑起。
本来散漫的神情,因这句话而严肃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那份律师函,垂眸扫了几眼,唇畔勾起一抹冷诮的弧度,而后一脸的漫不经心,一点一点的将它撕碎。
瞧见他的举动,唐时一惊:“陆总,您……”
陆霆礼将律师函撕成碎屑,尽数丢进了垃圾桶,沉声吩咐道:“叫沈浔过来。”
陆霆礼与沈浔谈完了陆冬冬抚养权的问题时,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
手机在桌上响起,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去查看,本满心期待着会是叶纾,可瞧见来电的备注,他那抹希冀就又被抹灭。
是家里司机打来的电话。
接听后,那边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陆总,我去学校接小少爷放学,可老师说他已经被简薇小姐接走了!”
陆霆礼攥着手机的指腹一紧,眉心倏然拧起。
“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陆霆礼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沈浔还没有离开,关心道:“出什么事了?”
“简薇接走了冬冬。”
沈浔诧异的问:“他们母子的关系不是很紧张吗,冬冬怎么会跟她走?”
话说完,陆霆礼的脸色更沉了。
冬冬自然不会跟她走,可若是简薇使出强迫的手段……
他紧锁着眉心,想到这儿时,已然站起了身,紧绷着神情,不发一言的走出了办公室。
沈浔在心里叹了口气,啧啧,简薇这次是真的触怒了他的底线,先是发来律师函,要抢冬冬的抚养权,这会儿又偷偷的把冬冬带走了……
就算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想必陆霆礼也不会再纵容她。
……
陆霆礼开车到了枫桥别墅,直接输入了密码锁进去。
简薇恰好从厨房出来,见到他时也并不意外,而是柔柔的出声:“霆礼,你来了。我刚准备好晚饭,一起吃吧?”
陆霆礼冷锐的目光在别墅内扫视了一圈,看向简薇的眼神,迸发着极致的寒意,沉声问道:“冬冬呢?”
与他的目光撞上,简薇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从心底里涌出的恐惧!
可一想到,这是自己最后的退路,她便壮着胆子与男人对视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来找冬冬的,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妈妈啊!”
陆霆礼的眼神讽刺,仿佛早已经将她虚伪的面具看穿。
简薇垂下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只得抓住衣服一角,继续道:“只是从生下他之后,他就养在陆家,我们母子俩聚少离多的。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和他解开心结……霆礼,你不会不允许吧?”
“你关心他,这自然很好。”陆霆礼表情冷漠,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眼神倏然转沉:“可是没有我的允许,你竟然敢带走他!简薇,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你想怎么样?”简薇咬了咬唇,眼圈一下子红了,和男人对峙着:“我是他的生母,为什么不能带走他?即使你把我告上法庭,你也赢不了官司!”
在他的面前,简薇一向是柔柔弱弱的,将自己放的很低,即使是谈到了婚姻的问题上,她也不会用这种强势的态度,陆霆礼觉得很意外。
他斯文眼镜后狭长的冷眸,带着几分审视,声线又冷又沉:“简薇,谁给你出的主意,嗯?”
简薇眼皮一跳,心中骤然一紧:“……什么,什么意思?”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从简薇的反应中,陆霆礼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他下颌微抬,冷冷的凝视着女人:“不想说没有关系,我会一个一个的去查。”
接着,下了最后通牒:“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把冬冬送回陆公馆!”
“我不!”简薇却不假思索的扬声拒绝。
“霆礼,这是我第一次忤逆你的意思……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呀!”她说着就哭了起来,语气万分委屈:“你娶了叶纾,这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要把冬冬从我的生命中夺走——试问哪一个母亲可以无动于衷?!”
陆霆礼眼底尽是不耐烦,冷冷说道:“我从没有把冬冬从你的生命中夺走。”
“可他将来会叫别的女人妈妈!”简薇说着,朝他走近了两步,眼神紧盯着他:“如果让冬冬叫其他男人爸爸,你也能无动于衷吗?”
陆霆礼沉默着。
简薇哭的更伤心了:“霆礼,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毕竟生下了拥有陆家血脉的孩子。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为我考虑过?”
他冷冷的凝视着她的眉眼:“简薇,是你选择生下了他,没有人逼迫你。”
简薇忽然有些崩溃,大喊道:“可我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
“爱我?”
陆霆礼却觉得这两个字听来讽刺。
他垂眸看着女人,眼神没有半分柔情,就连声音都仿佛跌入了寒冰之中,沉声问她:“如果今天的陆霆礼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又相貌丑陋,你还会爱我吗?”
简薇心口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她动了动唇,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陆霆礼早已看穿,只是警告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冬冬安然无恙的送回陆公馆,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转了身离开。
简薇想叫住他,可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止不住地收紧!
不,她不能胆怯!
陆冬冬是她唯一的筹码,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赵芷君说的对,只有绑住了陆冬冬,她才能绑住陆霆礼……
她说什么,都不会把陆冬冬送回去。
反正,只要她不说,没人能找到那个死小孩!
……
陆霆礼从简薇家出来,还没有走出多远,迎面一条边牧犬就朝他扑了过来,然后不停的汪汪汪!
陆霆礼脸色难看,正想踢开这条狗,几步之外有人喊了一声——“小叶子!”
边牧犬这才安静下来,对着来人摇尾巴。
看清了来人的脸,陆霆礼眼底掠过一丝冷戾。
薄衍拍了拍边牧犬的头,率先开口道:“霆礼,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霆礼冷冷的睨他一眼,警告道:“看好你的狗!”
说完,转了身要走。
薄衍却抬高了音量说道:“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弟,何必对我如此冷漠呢?”
陆霆礼闻言停下了脚步。
“兄弟……”他转过身重复着这两个字,于他而言似乎有些陌生。
片刻后,他菲薄的唇挑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不屑道:“薄衍,你也配?”
薄衍闻言,双手蓦地攥紧!
目送着男人从视线中离开,薄衍的眼底渐渐的覆上一抹阴鸷!
他咬了咬牙,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忽然想起了什么,侧首看向了那栋别墅的门牌号。
陆霆礼和这里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
医院。
叶纾的伤并不严重,住院了三天,倒觉得快好了,可以出院了。
只是,这三天的时间里,陆霆礼好像都没有来过,连电话都不给她打……
想到这,叶纾的表情变的十分忧郁。
坐在椅子里给她削苹果的卓蓝,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出声调侃道:“我说……你住院了三天,你老公怎么不来看你呢?”
卓蓝将苹果递给叶纾,一脸八卦:“你们吵架了,要离婚了?”
“……”
叶纾立刻又将苹果推了回去,小脸板着,一副生气的模样:“你才要离婚了!”
“哟。”卓蓝的身体向后一靠,自己咬了一小口苹果,说道:“你不是一直盼着离婚,然后一夜暴富吗?我看你现在的模样,也不像是盼着离婚呀。”
知道了叶纾与陆霆礼领结婚证的时候,卓蓝就表示很震惊,追问了她很多次有没有慎重考虑?
她这才告诉卓蓝,她是因为陆霆礼的那份婚前协议才动心的。
她叶纾怎么可能是为了男人而动心的人,只有财富能动她心。
听她这么说,卓蓝才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可在感情之中,叶纾还是很单纯的。她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害,不希望陆霆礼会成为那把刺伤她最深,最锋利的利刃。
叶纾抱着枕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将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卓蓝。
听她说完,卓蓝的表情严肃了一些,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几年前的事呢?”
卓蓝有几分劝说的意思:“你们已经结婚了,自然是应该毫无保留的。”
叶纾歪头看着她:“你是这样想的?”
“嗯。”
“可是我觉得,每一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夫妻也不例外。所以,对于过去的很多事……我暂时不想对他说。”
“为什么?”
叶纾动了动唇,却没有回答的上来。
毕竟是从小玩在一起的,卓蓝对叶纾很是了解。
她猜测道:“你不信任他吗?”
叶纾轻抿着唇,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叶纾纠结的模样,卓蓝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她也像一样,为了一个人这样的纠结……
卓蓝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叶纾已经26岁了,可好像从没有认真的爱上过谁。
当年的靳远,不过是长辈们为了利益,强塞给她的男人。
她没有反对,也不过是因为她并不讨厌靳远,觉得过一辈子也并无不可。
可若说爱情,大概靳远还走不进她的心里。
而现在,那个叫陆霆礼的男人,却真真切切的牵动了她的全部情绪。
卓蓝其实很想问她,选择和陆霆礼结婚,真的就只是因为他的财富吗?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故意说道:“不过……你住院了这么久他都不来看你,确实没有想象中的爱你。叶小纾,你可以计划着离婚,然后分他的财产咯!~”
“……”
病房外,正欲推门进去的人,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动作倏然一顿!
陆霆礼的脸色难看至极,冷峻的眉头紧紧皱着。
没想到连她的朋友都知道,她和自己结婚,只是因为那份婚前协议?
现在,是计划着离婚了对吗?
呵,做梦!
陆霆礼心想着,大手已经转动了门把手,用力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