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辞职以后,整日伏在书桌上,杂乱的册子和纸页在桌面上码成一堆又一堆。她翻看查阅着那些我看不懂的文件,不时拿起手边的自来水笔勾勾画画并在本子上记录。
虽然这些时日,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和老妈在一起,可对比往日,我们日常的交流只及那时候的零头。只有手边搪瓷茶缸里的水干了,老妈才唤我给她加水。这只茶缸是知青插队时的纪念,其他东西丢得差不多没影,只有这只印着主席肖像写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茶缸,老妈一直带在身边。实际上这式样的茶缸,他们四个人人手一只,其他人都换了保温杯,唯独老妈还在使用。这只茶缸的杯盖用棉线和把手相连,棉线都已经被茶水染了颜色,从原本的白线变为棕线。茶缸被我失手摔过几次,缸体上白瓷掉了几块。后来我用零花钱给老妈买了保温杯,她虽然换了新杯子,这只茶缸却没被扔掉,至今仍然摆在我家橱柜里。
我去刘阿姨家原先的屋子我们现在的厨房给茶缸加满水,然后又小心翼翼端着茶缸回到书桌前。老妈一直低着头,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把茶缸放到竹制杯垫上,刻意提醒道:“倒的是开水。”
老妈点点头回答:“知道了,去看看丫头,有事再叫你。”
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端详了一阵。老妈没有化妆,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但很干净,散发着茉莉味洗发水的清香。长时间的凝神让她眼袋有些浮肿,面容也憔悴了许多。我看着心疼,却无力为她分担。
因为我的退学,干妈怕依晴去幼儿园受到连坐,干脆又给她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死丫头病早好了,可一直还赖在床上装病。去照顾那个假病号,我还不如在院里发发呆。
发呆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匆匆,再听见老妈唤我,日头已到了正午。老妈从碗柜上老爸的玻璃零钱罐里数了六块钱钢镚给我,让我去老街口的饺子馆买三碗饺子回来,当作今天的午饭。
老街口这家新开的饺子馆是三个异姓姐妹合伙,名叫‘姐妹饺子’,在我们这附近一带小有名气。三姐妹做的水晶皮蒸饺,皮薄肉多,中间鼓两头翘,活像一只元宝。满满一碗饺子才收两块钱。所以店里店外总是人满为患,每每去了都要排好长时间的队。
老街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见我一个小孩手捧钢镚,另一只手提着三个铝制饭盒,不约而同让我插队。于是我笑嘻嘻地感谢着,不一会就买好饺子往回走。比起日复一日的单调饮食,我更愿意老妈委屈我俩小孩吃点饺子。
我把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