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打,狠狠的打!”
姚姨娘的院子里头,传来棍棒敲打在人身上的闷重的声音,被打的人浑身血淋淋嗓子都干哑喊不出声来,没多大功夫就昏厥了过去。
“姨娘,这丫头晕倒了。”婆子小步挪到姚姨娘的跟前。
“打了井水,泼醒了,继续打。”姚姨娘坐的纹丝不动,眼中却是一片血腥的快意。
一盆冰冷的井水,哗的一声,泼到了青梅的脸上,只见她的身子动了动。
“醒了……”
“姨娘说了,醒了继续打!”
噼里啪啦的棍棒声打到了人身上,次次带出血肉来。
院子里头的血腥味越来越大。
几个胆小的丫鬟,早就哆哆嗦嗦,闭起了眼睛。
但是她们不敢走,此时若是惹了姨娘的注意,怕是会被迁怒。
闫治嫌恶的揉了揉鼻子,对着似乎已经疯魔了的姚姨娘轻声劝道:
“我看今日就打到这儿吧,若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不过是条贱命,没了也就没了,你废话些什么。”姚姨娘不满他打断自己看好戏。
那些猩红的血,若是让她瞧见,也不知她会是个什么表情。
姚姨娘冷嗤一声,道:“去,拔了这丫鬟的衣裳,给佛堂里的少夫人送去!”
下人一个哆嗦,那佛堂净地,这等糟污之物,怎能盛于佛前呢。
可又不敢逆了她的意思,硬着头皮去了。
“确是条贱命,也别在这打死了,拖到一个无人处,打死就成了。弄到院子里头腥臭腥臭的,难闻。”
闫治跟姚姨娘暗暗示意。
“你说的倒也对,拖出去打吧,别脏了我的地方。你们也都散了吧。”
姚姨娘阴沉着脸,待下人散尽,问向闫治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偏袒那丫鬟。
青梅天生长了一张会勾引人的脸,这满府之中那些下人小厮平日里都往她跟前凑。
保不齐这闫治也被她的狐媚样子勾了心魂,起了怜惜之心。
“表妹误会了,她只不过是个丫鬟,长得是好看了点,可终究上不得台面,比不上表妹的半分风华呀。”
闫治赶紧表忠心。
“况且咱们如今干嘛要将功夫浪费在对付一个丫鬟上。老夫人那边说要等,咱们可不能等啊。”
闫治为姚姨娘轻轻的揉着肩膀。
这般亲密的动作,原本闫治并不屑的做。他钟爱的是小倌馆里头那些个弱质纤纤的小相公,不过如今表妹才是他的大财主大靠山。
“你这话儿是什么意思?”姚姨娘收了怒气,嗔声道。
“表妹道老夫人为何拖着不肯当场处置那王缨宁,还不是怕她真的成了,与那官媒衙门扯上什么关系。不过呢,老夫人她如今不处置王氏,可她也不敢得罪表妹你。”
闫治一开折扇,这老夫人的心思他这个外人都看透了,自己这个表妹为何没看透。
还不是被眼前的仇恨气昏了头,迷了眼。
“因着那媒官的官袍她猜不准保不齐最后究竟会落到你们二人谁的头上。”
姚姨娘听了她的话,淡声道你以为我没想到的,不说她老夫人保不齐,就是我自个儿心里其实也是没谱儿的。
原本挺有谱儿,可那王缨宁从外头回来后,竟敢众目睽睽当场之下给若霏灌下五石散。
如此的嚣张。
如此的明目张胆。
也正说明她是胸有成竹啊。
接着便是与老夫人之间的争辩,若是她不那么强硬,估计老夫人与众人反而不那么迟疑,管它律法不律法,先将其浸了猪笼再说。这世上因着一点小事儿被夫家浸猪笼的女人还少吗!
可她们不敢,原因就是王缨宁的态度太过强势张扬,仿佛她此行已经真的说服了那位掌薄大人。
“你方才说的老夫人能等,我们不能等,又是何意思?”姚姨娘没忘了闫治方才所说的。
闫治微微一笑,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
“意思就是咱们趁着媒官老爷没有下达文书之前,取了她王缨宁的性命!不管衙门属意是她,还是属意你,只要她死了,便只有一个你!到时候无论老夫人还是满少爷为了满家大局着想,也不得不保全与你。”
青梅那件血衣到底是送进了佛堂里。
姚姨娘是想探一探老夫人那边的底线,血衣送了去,老夫人平日里自诩信佛,这时候倒憋死了不吭声,到头来那边连个人都没来呵斥一声。
姚姨娘呵呵呵冷笑几声,这才明白了表哥所说非虚。
如今老夫人不会轻易处置王缨宁,对自己更是心存顾虑,不会轻易的撕破了脸。
想来,自己与那王缨宁在此时,斗个你死我活,老夫人也只会睁一支眼闭一眼。
只等着最后的那一个赢了,官衣加身,为她满家所用。
真是只沉得住气的老狐狸。
“那个老家伙的心思,还是表哥瞧的清。”姚姨娘娇笑两声,身子软软的向闫治靠去。
闫治肩背略略僵硬:
“表妹,外头有人。”
“那些人早叫我打发了,怕什么!”姚姨娘有些不悦:
“上次你不也……”
闫治哭丧着脸,与女子触碰,他是愈发的难受。上次他是为了银子,硬着头皮与表妹春风一度。这次……红绸的帷帐垂落下来,姚姨娘蛇一般腻滑的身子凑了上来,闫治心口一突,也迎了上去。
满家的佛堂不比旁的地方,若是关死了房门,白天也像黑日一样,没有半丝亮光。
黑漆漆阴气沉沉的,只有菩萨座下两盏如豆的油灯,将王缨宁的影子拉的老长。
弱弱的油灯下,她拿着那件血衣的双手在颤抖。
这原本是件花篮色的粗布裙,是青梅常穿的一件衣裳,青梅手巧,在裙角破损的地方,绣了个两朵黄色的腊梅花。
如今这件儿衣裳的背面被棍棒边上的毛刺划破成了一缕一缕的条,黏稠的血迹快要干了成了结块,那两朵裙角的腊梅也被血污染成了黑红色。
王缨宁双手在抖,肩膀微颤,紧咬着牙关,漆黑的眸中愈发的如墨一般的不见了底。
她之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满若霏喂了五石散。一是她自悦来客栈一路奔回降雪楼,见到昏迷不醒的卞时悠那一刻,便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恨虐和戾气。
二来,她算准了即便是那么做了,满家也会出于对官媒衙门的畏惧,不会将她怎么样。
至多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责罚一顿,只要丢不了性命,她便要为卞时悠出这口气去。
可她算漏了那日失踪了青梅,她落到了姚姨娘的手上。
浸了血的粗布衣裳很重,上头的血腥气与佛堂里的檀香味儿,一丝一缕的和在了一起。
形成一股怪异的气息。
王缨宁抬头看向佛龛里的菩萨,菩萨面带微笑,目中皆是对世人的悲悯,仿佛在等候他的善男信女五体投地的跪拜和祈求。
“我不会求你。”
空荡荡的屋子里头,王缨宁突然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会求你……”
王缨宁喃喃说道,随即将手中粗布青衣往怀中收了收。
随后佛堂里便是一片的死寂。
油灯不动,墙上瘦弱笔直的背影不动。外头的人也不曾有一个进来送一口水一碗饭。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一整个白日的时间吧。
传来一阵极轻极诡异的“窸窸窣窣”声音。
王缨宁原本微闭的眼皮,动了动,无意间瞥到了墙上的影子……
那是一条条昂着头正在朝她快速游来的蛇,准确的是说这些蛇都是闻到了她手中血衣的血腥味而来。
王缨宁只觉得毛骨悚然,慌忙之间看到那俩盏油灯。她咬了咬牙,将手中已经干涸的血衣凑近了那油灯。
火苗混着一股浓烟微微升起。
那些蛇眼看着就要到了跟前。
王缨宁浑身冰冷僵硬,将手中徐徐燃起来的血衣甩向那些蛇。
蛇见了火,纷纷避让。
可是那火瞬间而过,没被威胁到的几条又向着王缨宁奋力游去。
王缨宁的脚踝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还没等甩开爬向她腿上的另一条,更多的蛇向她爬来。
“表妹这次为何不放那条有毒的蛇?”
闫治望向外头黑漆漆静悄悄的夜,做了个一了百了的手势。
谁能想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佛堂那扇厚重的大门里头会有一女子正被群蛇噬咬。
“我偏不让她死的那么痛快了,”姚姨娘嘻嘻笑着,一脸餍足的绯红,在闫治的怀里腻了腻:
“要让她试试被那些蛇划过肌肤,撕咬皮肉,钻入……”
姚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腻滑白皙的手指在闫治的身上做蛇状滑来滑去。
“待折磨够了,明日咱们再放那条有毒的宝贝进去,你说可好?”
“好,好。”
闫治被她的手一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借势起身穿上衣裳,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