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竭力压制着,及至进了内厅,周小娘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不想信王竟也跟了进来,唯恐被他瞧见,用衣袖轻轻拭了拭,叹了口气道:“唉,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
信王见她面色不善,原想进来劝慰一番,听她叹气,一时间不知该咋说,过来两手搭到她的双肩上,轻轻地按着,嘴上道:“虽说泼皮了点儿,他也不过想多弄点儿钱财过好日子,凡人都会这样想,这有什么错吗?我看,这没啥大错。”
周小娘道:“是,你说的对,凡人都想过好日子,可是,皇上和皇后赏赐了他那么多,他的日子还不够好吗?你不知道的,这压根儿就不是过不过好日子的问题,这叫什么,这就是贪婪呗。唉,人一旦贪婪起来……”
信王想想也是,但这毕竟是她的家事,不好多说什么,劝道:“他毕竟是长辈,又第一次来,咱们这样不好,还是跟我出去吧。”说着,已牵了她的手。
周小娘不愿,却不好太过执拗,半推半就地跟他往外走。到得内厅门口,但见周奎正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儿。周小娘知道,这是周奎迟疑不决的表现,便扯住了信王,立于门口看。
果然,周奎又转了几圈儿,顿了顿脚,转身走了。
信王待欲说话,周小娘已道:“让他走吧。”
信王好奇地看了看她,摇了摇头,道:“看他那失落的样子,必是伤心至极。”
周小娘懂他的意思,一愣,旋即冲他一笑道:“走便走了,你去忙吧。”
信王原还担心她,见她笑了,放了心,自顾去了。
却不知周小娘望着他的背影,眼前又浮出了周奎虐待丁小女的诸般镜头,恨恨地在想:“你又哪里知道,他伤心至极,遭罪的是妈妈,他这次又会怎么虐待妈妈呢?”
想着,她的心仿佛针扎一般,不敢再想下去。
无疑地,这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稍有诱因,就会冷不丁地冒上来。因为周奎的这一通闹,她一连几天都在心神不宁。
但她坚决不敢表现出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家事而干扰了他。因此,她总是笑着送信王去书房用功,而后一个人去闹心。
必是因为太累了,这一日,独坐了一会儿,她居然迷糊起来。迷糊中,但见妈妈浑身血淋淋地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走了许久,竟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大急,一个愣怔醒了过来,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胸口,暗想:“这梦是啥征兆呢?莫非他回去之后果真又拿妈妈出气,妈妈已遭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