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边的花木都已经凋敝,打扫的小太监手脚不够利落,尚有新落下的稀稀落落的残叶,随着初冬的朔风打转儿,满眼都是萧索。
他心里想着平叛的事,信步往前走,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处宫院,待一抬头,才发现又是蓬莱殿。
一恍神,念云已经迎上来,“陛下?”
李淳随她进了蓬莱殿,念云亲手来替他解下披风挂到一边,他随意在榻边坐下,拿起桌上她喝剩的残茶,饮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冰凉直透到五脏六腑去,心中的烦闷倒像是少了几分似的。
念云见了,连忙道:“陛下要喝茶,妾这就去给陛下换新的。”
李淳一口饮尽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低头摇一摇手里的茶盅:“不必了,冷茶自有冷茶的滋味。”
念云见他眉头都已经拧成了个“川”字,也不坚持,索性把桌上的账本笔墨都收到了一边,在他身边坐下:“陛下可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一年来,前面朝堂里的事情她都不曾过问,郭鏦见她的次数也极少,李淳并不觉得那些事说与她有多大用处,因摇头道:“何曾有,只是觉得累罢了。”
念云笑道:“陛下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呢,可不是大大的几个字,‘朕很为难’?”
这一句倒是猜得很对,李淳被她逗笑了,索性就说了出来,“还不是为李錡的事么,看来他是要反了,朕得尽早发兵征讨。”
只是派多少人去,派谁领兵,想来想去,总觉得无人可用。
念云道:“陛下打算派谁去?”
前番平定刘辟的时候,便是听取了杜黄裳的良言,那高崇文是个将才。李淳道:“这次恐怕还得叫高崇文再跑一趟了。”
“陛下不可,”念云脱口而出:“高崇文不合适。”
“哦?”李淳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挑了挑眉,坐正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道:“此话怎讲?”
念云道:“妾听说高崇文起于山东,他的部下兵士多为山东、山西一带的人,擅长山区行军作战,故能平定西川。但皇上岂不闻当年赤壁之战,曹孟德的百万大军到了江南,皆水土不服,晕船晕得厉害,所以才要把战船连起来,白白让周公瑾一把火烧了,捡了个便宜?”
镇海地处长江下游的入海口处,背后靠海,正是姑苏江南之地,气候潮湿多雨,且多以大米为主食,少见面食,水土风情自然与北方不同。
李淳闻言微微蹙眉,“说得有些道理,怕水土不服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