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朝,在诸位大臣的重要事情奏得差不多的时候,礼部一位老臣站了出来,把那腰都快要躬到地上,朗声道:“陛下,如今天下大局初定,陛下膝下子嗣不丰,后宫空虚,中宫未立,四妃之位亦只得郭氏女一人,且前番放归了一大批宫婢,臣以为应广选秀女以充盈后宫……”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虽然郭家的女儿还不是皇后,可是陛下的后宫中能说得上话吹得起枕边风的女子只有郭氏一个,这如何使得?
李淳在那宽大的龙椅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睛便不经意地朝郭鏦看去了。这位驸马都尉始终低着头,高耸的峨冠博带在脸上投了一片晦暗的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知道此时倘若他要问一句“郭爱卿以为如何”,他大约也只会恭恭敬敬地回一句“一切听从陛下的旨意”。
面前这些人,曾经戴着厚厚的面具从祖父面前走过,再后来是父亲,现在是他。面具戴得久了,就会像长在脸上一般看起来毫无违和感,但面具终究还是面具。
他忽然觉得想不起来从前郭鏦在他面前毫不顾忌的样子了,也想不起来当年那个脸上总是挂着不羁笑容,成日里斗鸡走狗没个正形的少年郭三郎了,总归和面前这位脸上表情超不过三种的驸马都尉是有极大差距的。
他忽然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竟还企图从这个大舅子脸上看出一些该属于她的情绪么?
这时候又有几位老臣站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大殿里倒是站出来一小半人了,都穿着颜色暗沉的官服,就着大殿里晦暗的光线,乍一看去便是黑压压地一大片。
李淳知道这些附议的老臣中,有那么好几个家中是有适龄待嫁女儿的,兴许也都打着主意准备送到他的龙榻上去。
他不禁心里微微一哂。这些老狐狸,难道会不知道后宫中明枪暗箭有多么厉害么,他也不以为他这个发妻是有多么和蔼可亲,可他们究竟还是忍不住要把女儿往宫里头送,为着要讨好他甚至牵制他。
六福这时发觉他们的皇帝陛下此时正不知在想着什么发呆,只好出言提醒:“陛下……”
李淳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那些赞同选秀女的臣子,淡淡道:“既然你们也知道这天下是初定,今年年成也算不上多好,国库亦不充盈,此时广选秀女怕是劳民伤财了些。”
那提议选秀女的臣子低低地咳了一声,又道:“臣等明白陛下以江山社稷为先,便是当年在东宫时,也是忧国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