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是个孝子,他的老母亲依然住在家中艰难度日,孤苦伶仃。
从前陛下的地位不稳固,他时时都如履薄冰,自然也不敢接了家人来京城。如今陛下总算是顺利登基了,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早已打定主意,等再过一段时间,打下朝堂上这一场硬仗,改革有了些成效,陛下的皇位稳固了,他便请陛下赐一座像样的宅邸,托人去越州接老母亲过来享清福。
可最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是因为朝堂上的事,压力太大了么?
他睡不着了,脑子里混混沌沌,朝堂里的事,和老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交织着涌现,却什么都想不明白。
就这样半睡半醒地捱到了上朝的时辰,他爬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吃了一碗小厮端来的汤饼,换上朝服,便准备进宫去上朝。
刚走到门口,便见一个人跑进来:“王先生!”
王叔文定睛一看,这人一身极普通的布衣,却是越州老家的样式,仔细想一想,似乎有些面熟,好像是在京城里做小买卖的同乡。
“你是福哥儿?”
那人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王叔文:“难为王先生还记得某,某不久之前回了一趟山阴,先生家托某带了封信来。”
王叔文接过信,见是族中叔伯的笔迹,倒也没有急着拆开,却问道:“只这一封么?”
他在长安的这些年里,收到的家书不算多。但每次收到信的时候,几乎都会另有一封老母托人一并随过来的。她不识字,每每是提前就托村中的秀才写了,等有人要寄信与他的时候再随过来。
福哥儿是机灵人,瞧出他的神色来,也并未多言,只低声答道:“只这一封。”
王叔文的眉毛顿时拧起一个明显的疙瘩,于是问道:“你从山阴来,可见着家母了,她可还好?”
福哥儿微微躬了躬身子,眼神略有些躲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先生还是先看信罢。”
王叔文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连忙拆开信,那信不算很长,道是王邹氏病了些时日,又累着了,吃了药不见好,反而病情加重,一时竟去了,还是他大伯娘想着两日没见人,去瞧了才知道。邻里有人说瞧见那姓蒋的郎中去瞧过两次,待寻那郎中去问时,那庸医畏罪,竟卷铺盖逃了。
族人报了官,但那蒋郎中本是外地人,人又逃了,加之验了尸首,并不是中毒,只是服的药峻猛了些没受得住,此事也只得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