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余晖映照下的,唯一尚伫立在镇边上的几间老旧,却还没坍塌的房舍。
那里有整个浑敦镇唯一的炊烟。
走向陈家糕饼铺,炎颜还未走到近前,就闻到了熟悉的馒头香。
在斑驳的土门前,围着浆洗地已经泛白的老妇人,枯瘦的双手,正费力地去抬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蒸笼。
抬了两次都没把蒸笼抬起来,老妇人直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伸出手准备继续搬蒸笼。
可是这一次,蒸笼抬起来的却异常轻松。
陈家娘子表情惊讶,手上托着蒸笼都忘了放下,她的目光望着空无一物的笼屉对面。
她是凡人,根本看不见陈真的神灵。
可是,陈家娘子目光投过去的方向,却是准确无误地对上了陈真的目光。
然后,陈家娘子苍老的脸上,松弛的皮肤被展开的嘴角拉起来,皱纹一道一道向两边延伸,每一条被岁月雕琢出来的印迹里,都篆刻着思念和爱。
尽管看不见,但炎颜仍旧从那双早已不再明亮的眼睛里,看见了欣慰和幸福。
哪怕守候的只是孩子看不见的魂灵,身为母亲,陈家娘子已经知足。
这就是母爱,除了深厚温暖,还有卑微。
“……母亲”
陈真低低地唤出口。
当面对母亲真实的苍老的模样,陈真终于忍不住泪目。
原来母亲早已不再是幻境中那样年轻美丽的模样,原来母亲已经苍老到他第一眼几乎认不出来。
可是,母亲仍旧在等他。
金乌彻底归巢,拉开漫天清浅星辉。
绕过燃着徐徐炭火的石灶,陈真站在陈家娘子的面前,借着炭火的光,低头望着面前早已身形佝偻的母亲。
他伸出手,想抚摸母亲苍老的脸颊,手掌却直接自母亲的身体穿了过去。
现实世界,即便他是少神的魂灵,也只是魂。
眼泪终于从脸颊流淌下来,陈真声音哽咽:“母亲,孩儿要离开了,未来……”
下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连自己的魂灵都要彻底失去的母亲。
他陪伴了母亲区区十数载,母亲却为他孤单苦守二百余年……
陈真突然想起炎颜的话:一段关系的完整,才是最好的因果。
深吸一口气,陈真掸衣襟在陈家娘子的面前跪了下去。
一个头重重地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