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多年,是这样大水头次遇到,过桥以后,已累得气喘吁吁,稍一停息,忘了急追。前行四教师早拥了朱、金二人的轿子当先跑远。张升的轿虽然落后了些,吃空身行走的几个追上,把人替下,相继追去。薛太岁望见前面风雨中昏灯掩映,猛想起此地不曾来过,忙即追赶,昏黑中微一疏神,吃树根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将脚筋扭伤,勉强赶了半里来路,前面灯光,已隐入暗林之中。
脚是越走越痛,手上又捧着一个马料箩和些零碎东西,行动不便,好生累赘,暗忖:
“方才如照那位大哥所说,等在洞内,何致受这活罪,这班驴日的偏又强拉上路,洞中火灭,臭味难闻,只得随了同来,没想到走落了单,脚上受伤,进退两难。”越想越有气,突然性起,把箩就地一掷,怒骂道:“薛太岁,你也是一个人,为何终年辛苦,动不动就受狗官狗差恶气,我不干了!等到村中,访出方才那位大哥,跟他种地,也比吃这碗苦饭强些,何况我还有两匹马呢。”心中寻思,见雨又下大,不能久留当地,只得强忍脚痛,用板斧斫下一根树枝,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不料黑暗中把路走错,走到半夜,饥疲交加,始终是在树林田野之间打转,后来实在疼得寸步难行,忽然发现林中有一房舍,电光照处,好似一座小庙,强挣进去一看,里面昏黑,并无人迹,连唤数声,也无回应,一摸身上,带有火种粗纸,多半水湿,费了好些事,才得点燃,用火一照,乃是一座家庙,神位前还有几枝残蜡,不知此是昔年村人公庙,为受土豪侵凌,移往新村,除却春秋祭扫而外,向无人来,虽有两家看守祭田的残余族人,日在暴力凌辱压榨之下,终年勤苦,衣食不周,轻易不往庙中走动。为了昨日春祭,照例来此上香,留有几根残蜡在此,便点燃了一根,在神前拜垫上躺了一阵。越想前事越有气,忍着饥痛,又点了半枝残蜡,四面一照,现看出那庙甚大,里外两层,到处供满牌位。左边房内堆有好些干柴,忙取些来,就在大香炉内点燃,把衣裤脱下,烤干穿上,觉着温暖,人也疲极,盖着破棉袄,昏沉睡去。
待了一会,睡梦中觉着身上一紧,耳听喝骂之声,睁眼一看,全身已被人绑紧,只留两腿,面前站定方才教师中打人的大个子,怒问:“你们将我请来,中途丢下,并无过错,何故绑我?”大个子怒骂:“驴日的,也配说话,见了金舅老爷,自然叫你明白,还不快滚!”话还未完,扬手就是两皮鞭。薛太岁料知朱,金二人报复前仇,向土豪说了坏话,当时激怒,厉声大骂:“你这猪狗不如的奴下奴,倚仗人多,暗算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