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午夜十二点时,白唯听见了心跳停摆。
那一刻,在如释重负的同时,白唯又有些茫然。
现在不是茫然的时候。他和卢森只是这座小镇上的外来人,谁会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和搬走?他会以结婚一周年旅行为由,带着卢森离开这里。这四周都是深山,他会很容易就把卢森处理掉。或者带卢森回到那不勒斯……反正卢森的第一次下葬就是在那里。
但之后他要去哪里?在摆脱了死而复生的丈夫之后?
“去北都,或者回黑港吧。”他告诉自己,“冷冰冰的北都,混乱的黑港,那才是属于我的地方。”
他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在默数了两分钟后,白唯正要坐起身,却发现……
身边的人坐起了身!
白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卢森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捂着肚子,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厕所。白唯在里面听见了放水的声音和洗漱的声音,持续了十余分钟。
卢森是在腹泻?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白唯从床上爬下来。那一刻他好像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他在那不勒斯看见卢森被流弹射死,卢森被放在棺材里埋葬时,那具“栩栩如生”的尸体上传来的味道。就像是深邃的、神秘的、漂浮着薰衣草的海水。
那时他看着被土壤掩埋的棺材,告诉自己既然人已经死去,一切欺骗和隐瞒也应当一笔勾销。他换了一身纯黑的衣服,戴着黑纱离开那不勒斯,卢森却出现在离开的机场。后来当他咨询医生时,医生是这样说的。
“世间的确存在人‘死而复生’的案例。或许那时你的朋友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在他醒来后,他离开了棺材,又找到你和你相聚。你难道不该为他的努力而喝彩吗?”
可那棺材是钉死的……然而在那之后,白唯没有回到那不勒斯的机会,因此也没有检查棺材的机会。
现在,他曾在棺材旁闻见的、薰衣草海水的味道又来了。
上一次闻到这股味道时,他在棺材边控制不住般地潸然泪下。而现在,他站在地上,看着自己“丈夫”的黑影从洗手间里出来,自己无法动弹。
逆光的、让人看不清五官的卢森低下身,捧住他的脸:“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那种浓郁的味道让白唯昏昏沉沉开口,不自觉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想看看你现在怎么了。”
男人粗糙的大拇指摩擦着他的脸颊:“没睡好吗?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