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杂物碎了一地。
就像是门窗没关严实,让屋外的夜风灌了进来,大堂里冷得不行,地面结了层薄冰。
但他们都很清楚,时节已到炎炎酷暑,大漠再怎么昼夜温差大,也不至于滴水成冰。
而造就这一奇景的程舟,已经敛去眼眸异象,变回正常的黑白分明瞳孔,看上去就是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乞丐,还是年纪偏小,手无缚鸡之力那款。
但在风里刀等人心里,程舟的形象或许是妖怪,或许是神仙,总之与人这个字,沾不上一点边。
心念炼神,勘破法相,是个什么概念?
古往今来,习武之人有如过江之鲫,但不管在哪朝哪代,练气化炁成就周天炁,再通达人相境界,便可被尊称为世间绝顶。
心念炼神虽要比肉身练气困难,悟出只鳞半爪的狠角色,亦常有耳闻。
可真要细数参透我相玄妙的人物,每一個都是如雷贯耳,鼎鼎大名,往上通达人相,更是少之又少。
若没有惊世之才,又或者非同寻常的经历,参透我相怎么也要超过而立之年,人相的话更得接近不惑岁数,也就是三四十年的人生阅历。
眼前人看上去分明是及冠少年,难道是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武学不成?
至于传说中的勘破法相,翻遍正史记载,可以确认的只有两个人。
张邋遢,罗摩。
张邋遢是宋末元初人,世称“隐仙”,能够阳神出游,时隐时现,行踪莫测。
其一手创立的武当派,被大明奉为国教,乃是当今道门魁首。
罗摩又称达摩,天竺人,八百年前东渡中原传法,他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三年。
其后渡江而去,于九华山面壁十九年,练成了绝世武功,圆寂之后,被葬在熊耳山。
传闻光是遗体金身,就蕴含无上微妙法,诸佛一切智,总揽佛门武学根本迷藏,一度引动无数腥风血雨。
刁不遇结霜的尸体还在躺板板,风里刀不敢置信地捏了下顾少棠腰间软肉,被反手赏了个耳光。
他又碰触周围凝冻的酒水,用舌头添了好几下细细品味,确实不是幻境,而是货真价实的冰霜。
那现在不是考虑是战是和,甚至不是怎么逃命的问题,而是如何才能死得轻易,这等高人的种种手段,那是真正可以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鞑靼人叽里咕噜交流着听不明白的话语,顾少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