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哀家宫里的银耳莲子羹,”郑太后打开食盒,苍老的手指端起玉碗,“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竟然想起来了。”
建兴帝接过她手中的碗,过了半晌,却没有喝下去。
郑太后眯了眯眼:“怎么?”
建兴帝道:“朕突然把马啸调了回来掌步兵营,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郑太后冷笑:“所以呢?”
“就算朕死了,你和老七假冒圣旨,皇位也到不了老七手里。”建兴帝道,“太子妃手上的府兵和马啸手中的步兵能整个控制京城。”
郑太后夺过建兴帝手中的玉碗,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紧接着玉碗落在了地上,“啪嗒”一声碎成了两半。
这么多年来,郑太后终于觉出了浓浓的挫败。
她一手扶上皇位的儿子,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她亲眼看着这孩子,从半个花瓶那么大,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亲眼见证了这孩子的幼年、少年、中年和已经到来的老年。
那么多时光过去了,母子连心许多年,她这个做娘的提出再无理的要求,哪怕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都只是受着,未曾想过杀她。
可有一天,这孩子竟然会觉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会和他动手。
哪怕做母亲的真有这样的心思,正常情况下,当儿子的也不会生出怀疑。
她这个母亲,当得可真失败。
恍恍惚惚,郑太后想起了自己不仅仅是皇帝一人的母亲,她还是国母。
身为国母,她应该也是很失败的吧?这么多年来,私心都在一家,从来没怎么考虑过天下苍生。
“哀家只是想起了你小时候很多事情,觉得你现在不如小时候听话。”郑太后两眼浑浊,银发在灯下有些发灰,“你好好歇着吧,或许太子很快就回来了。”
两列的宫人们提着灯,天上的月亮照得一地白,寒冷的夜里只能听见风声和人的走路声。
多少往事都涌入了这个年迈的太后的脑子里,她看着天边的那轮明月,仿佛里面映出了一幅幅往日的画面。
大半夜宫里果然传来了消息,不过倒不是宫变。
而是太后驾崩的消息。
颜谕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婉丽赶紧拿了披风给颜谕披上。
今夜下了细细一层的春雪,颜谕想起萧承冀离开的那天晚上,也是下了这般薄的小雪。
不知道萧承冀是不是在准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