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寒了,还好您没有受凉染病。”她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否则先帝会治罪于我,难得的闲暇之余也见不得雪了。”
圣人示意燕回将准备好的另一根钓竿递给谢琅,声音里仍然带着高高在上的凛然,却又在不经意中沾染了些许温情:
“朕亦很怀念当年。”
她转脸看向谢琅,天光便从一侧均匀地描摹过她的眉眼,令她面容生辉,一时宛如山月朗照。
只是那双眼睛中的寒意与戾气将温和的假面撕开了一道裂痕,圣人眯起眼睛,谢琅看到她眼中暗光流转。
圣人道:“今岁若有余闲,鸣玉不妨与我同钓江雪。”
谢琅屏笑,将钓线甩向湖面,又稍带严肃地纠正:“陛下,该是湖雪,怎能算江雪呢。”
天子不动声色地看向她:“那便垂钓曲江,岂不美哉?”
她话音刚落,钓线就已绷紧,想来是有鱼上钩。
“哈哈,这是今日第二条了。”圣人瞥向她,朗笑道,“鸣玉可要快些。”
说罢她行得更贴进栏杆,留下谢琅一人冷漠地凝视她的背影。
什么怀念。
她心下不由嗤笑:不过是冒牌货不愿显出不对,只能顺着她话答应的欺骗罢了。
武康公主并不喜垂钓,行垂钓之事只是为了陪她,就更不可能在冬日凿冰挖洞,只为钓鱼了——这九洲池附近生有温泉汤池,在冬日里,水温虽算不得暖热,却也保证湖面不会封冻。
她心中的杀意愈发浓重,要不是一直告诫自己要谋定后动,否则这时藏于袖中的匕首就该出鞘。
——进宫前,并无禁卫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凶器,让这柄长得古怪、却比她在大启见过的所有刀剑更显锋锐的匕首得以偷渡进来。
谢琅摩挲了下袖口,亦顺着自己抛出钓线的方向追了几步,重新回到栏杆前。
再不看看鱼,她就忍不住要动刀了。
她微微低头,目光看似是朝钓线上浮标飘浮的方向望过去,实则是重新望向自己在碧波上的倒影。
湖风轻拂,水面涟漪微泛,她的影子只短暂地在湖上映了一瞬,又寸寸转为她方才看见的景象。
那个一头红色长发的年轻男人依然等在那里,只是鸦羽似的眼睫微垂,状态很是恹恹。
不知他那边时间过去多久,谢琅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头顶耷拉着的漂亮耳朵。
——真是只狐狸,似乎还是只与伴侣暂时分离而不安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