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病重的消息传来时,她就想好了计策,要接回孩子,眼下就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苏相如会在这个时候摆她一道,然而为了太子,她别无选择。
苏相如慢条斯理拿出软垫,垫在太子手腕下方为其把脉,抚上他的脉象时,她就变了脸。
所幸她背对着皇后,是以脸上的神情并未被瞧了去,见她久久不语,皇后心下不安。
“本宫的皇儿情形如何?”她守了太子一天一夜,已有些心力交瘁,受不得刺激。
就听苏相如舒了口气,转过头对她道:“殿下的病虽棘手,但只要每日针灸泡药浴,好生调养便能慢慢好起来,只是这途中不能出任何岔子,必要步步遵医嘱疗养。”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从药箱中拿出纸笔,一口气写下两张药方交到皇后手里。
“你当真能治好太子?”她说得实在轻巧,皇后拿着手中的药方,双手轻颤。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皇后心知肚明,也知太子是去花楼喝酒,以至伤了脾胃。
太医院说束手无策时,皇帝虽伤心,但更多的是对太子的不满与恨铁不成钢。
“娘娘贴心照料舟言两个孩子,尽力救治太子是臣妇本分,也是对娘娘的报答。这两日臣妇白日都会待在东宫,为太子把脉观察。药方是否有效果,试试不就明了?”
皇后肯放人,她也识趣地放软语气,皇后神情激动,拿帕子轻拭了脸上的泪。
“本宫这就命人抓药,翠缕,速去按照药方上所说的安排,药物要即刻准备。”
翠缕依药方抓药煎药,又备了药浴,一套操作下来,太子惨白的脸总算恢复几分血色。
见太子面色有所好转,皇后才松了口气,拿着手里的药方,就如捏着救命稻草。
“听闻娘娘守了殿下一日一夜,眼下将近正午,娘娘还是回去休息为好,若太子未好起来,娘娘倒先病倒,岂不是本末倒置?”苏相如甄了杯茶给皇后,开口宽慰。
皇后熬了一夜,体力精神都已到极限,微微点了点头:“好,太子这里就先交给你看顾。”
她站起身,想到什么,递给翠缕一记眼神:“你在殿外候着,有事立刻来回禀本宫。”
苏相如检查着桌上的药草,闻言只是勾唇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皇后这是在防她。
宫女听明白皇后的意思,往苏相如那边看了一眼,点头应是,扶着皇后送至门口。
给太子服用的药,无一不是成色最好且最名贵,价值不菲的药流水似的用在他身上,就是只有一口气,也能续些时辰,太子不多时就睁眼醒过来。
他睁开眼,便觉肺如同着了火一般,捂着心口咳嗽起来,他咳了两声,一杯清茶就递到嘴边。说是茶么,杯中的茶汤却又带着一股子清雅的药香气。
他喉咙肺里都烧得厉害,顾不得那么多,仰头把茶汤一饮而尽,喉咙的灼伤感顿时有所缓解。他缓了会,递茶之人便开口询问:“殿下可觉得好些?”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祎神色微怔,愕然地看向身侧,果然看到熟悉的面庞。
她坐于床帘前,帘子遮去她一半的面容,只露出一只微垂的丹凤眼与不点而朱的唇。
她的五官生得明艳动人,只是这样静静坐着,亦让人觉得甚是温暖,想要靠近。
“怎么会是你?”李祎躺回床榻上,因咳嗽地厉害,伤了嗓子,说话的嗓音很是沙哑怪异。
“皇后下令命臣妇进宫,臣妇若不来,殿下只怕这会子尚在昏迷之中。”苏相如接过茶碗起身,没走两步就被扯住衣摆,女子眉头微皱,回眸看向身后拉着自己的手。
“殿下有何事吩咐?臣妇这就去叫伺候的宫女进来。”她说着神色淡然地拂开那只手。
李祎看起脸面色发白,虚弱地似气都喘不过来,手上却颇有力气,似沾在她的衣摆上一般。他直勾勾地盯着苏相如,勾唇戏谑道:“本太子若是非要你伺候呢?”
“那殿下有事吩咐就是。”她除去县主身份,还挂着太师夫人的头衔,不巧,这太师恰巧是太子太师,严格来说,太子应当尊称她一声夫人,也不为过。
眼前之人卸去往日里虚伪的面具,露出纨绔子弟的样子来,轻佻地打量着她。
“本殿下可能好?”他淡声开口,苏相如原以为他会刁难自己,不想他开口却是问这个。
“能。”苏相如回答地不假思索,就连眉头都没有跳一下,足以让人信以为真。
“撒谎。”太子闻言却笑了,松开她的衣摆,语气比她更为笃定。
当场被揭穿谎言,苏相如面色一僵:“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
“自然是想看看县主的反应,去雁门关一趟,你扯谎的本事是愈发精进了。”
他似笑非笑地观察着苏相如的神情,过分直白的目光让人如芒在背,很不舒坦。
两个人无语沉默半晌,在苏相如以为他是不屑搭理自己时,他方缓缓开口。
“本太子的身体实际如何?只怕太医院那边的脉案,都没有县主心里的答案准确。”
这倒是没说错,太医院的太医哪里不知太子的身体境况?恰是因为知道,才不敢明说。
“诚如太子所言,说您能好的话,确实是骗人的,现下用的药只能暂时让您看起来好些。”
太子听罢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口血随之呕出来,苏相如皱了皱眉,还是拿帕子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叫翠缕进来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看到翠缕在时,太子脸上的笑容淡去,面色阴沉几许:“母后当真不放心本太子。”
翠缕擦拭血迹的手一顿:“殿下说笑,您是娘娘独子,主子自然看中您。”
他冷哼一声,没接翠缕的话茬。后者知道太子的德行,收拾好就福身退下。
“殿下要想多活几日,最好还是心平气和些,少动怒,来,先把药喝了罢。”
端过桌上晾温的药,恭敬递到太子面前,所幸,他没有要求自己喂他。
他接过药喝了一半,不知想到什么,手一顿才复而仰起头将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