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跑,笑嘻嘻地向前堂方向跑去,小孩子身形灵活,眨眼就钻没了影。
“夫人,童言无忌,您不要与小孩子一般计较,您也乏了,我们回去,奴婢给您做些吃的。奴婢在雁门关时,时常做些爽口的小菜,您吃了也可开开胃。”
月奴担忧地扶住主子的手,她这些天跟在主子身侧,深知主子这几日没睡过一天好觉。
原以为回到府上可松快些,不用时时端着规矩,可太师府的人,没一个是好缠的。
“别的孩子或许是童言无忌,呵,她方才嚷嚷的话,身后可少不了有人撺掇引导。”
赵如秋在赵张氏的教养下,被养得彪悍且傲慢,从来都目中无人。但到底是五岁大的孩子,固然刁钻跋扈,会说的话却不多,丧门星一类的话,可不是一个黄口小儿能说出来。
苏相如看了眼天色,回来地不早不晚,正好卡在饭点上,倒是正好。
“这会子母亲等人应当在用饭,我身为儿媳,不去请安说不过去。”
她说着便走向前堂方向,远远的就听到堂屋传来的说笑声,好不和睦温馨。
月奴跟着主子有一段时日,多少摸清她的脾性,哪里不知苏相如想的是什么。
请安是假,有意去膈应一下妯娌婆母是真。
不过主子这脾性,她很是喜欢。
苏相如到前堂时,饭桌上摆了满桌饭菜,赵家人围桌而坐,有说有笑。然就是这些人,上半日去苏府祭奠时,在苏启海面前掉了几滴泪,可是说了不少催心肝的话。
堂屋内坐着的一家子分明看见苏相如,却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接着闲话家常。
她前脚跨过前堂的门槛,赵如秋就笑嘻嘻地跑到她面前嚷嚷:“丧门星,丧门星!”
赵如秋声音清亮,小孩子的声音是最清脆的,可屋内的人一个个就如同聋了一般。
见无人制止她的行为,苏相如垂眸睨了她一眼,把手轮圆了一巴掌打在赵如秋脸上。
赵如秋不过六岁的年纪,个头还不到苏相如的腰际,直接被一巴掌掼倒在地。
这一巴掌打下去,整个堂屋都安静下来,赵张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站起身:
“弟妹你这是做甚,孩子年幼不懂事,只因一句话你就动手打孩子,你的心肠未免太歹毒!”
她把女儿抱起来,看到孩子脸上的巴掌印心疼不已,愤愤不平地怒视苏相如。
“孩子年幼不懂事情有可原,大人呢?自己生的孩子不知管教,我正好有闲心帮你教。”
苏相如大摇大摆走到饭桌前入座,看了眼桌上的餐具不禁莞尔:“怎没有我的碗筷?”
“娘!这贱人敢动手打我,您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她就是克死自己亲娘的丧门星!”
赵如秋自幼就是掌上明珠,颇受赵张氏的疼爱,长这么大哪里被人打过脸?
小女娃站起身就要冲上来撕扯苏相如,手爪子将要碰到她时,她回过身眼底神色微寒。
赵如秋欺软怕硬,触到她眼底的寒意,伸出的手一僵,到底不敢真的对她动手。
“你再说一次丧门星,我就打你一巴掌,直到把你的脸打烂为止,要不要试试?”
苏相如好笑地看着她,她被看得浑身发毛,把脖子一缩,乖乖躲到赵张氏身后。
赵张氏见她当着自己的面训斥孩子,脸上挂不住,不满地支着腰瞪她。
“弟妹何必咄咄逼人,与孩子一般计较?”她说着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衣袖,暗示他撑腰。
“我偏要计较,怎么了?不计较时,也不见你们有多收敛,我又不是有病,非要委屈自己。”
苏相如接过侍女递来的碗筷,无视赵周氏难看的脸色自顾用饭。
赵炳胜能力不如亲弟,如今住在太师府久了,倒似这是自己家一般,时常端家主的款。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端坐于主位上正色道:
“弟妹,你带孝在身,不宜入席,往后还请弟妹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说句不好听的,总要避讳。”
对于这套义正辞严的说辞,苏相如险些笑出声来,不动声色道:
“大哥,您这话说的,你们既然如此怕沾了晦气,做什么要到苏府去祭奠?岂不是为难自己。”
她把碗筷往桌上一搁,朝侍女招了招手,伺候的下人下意识看了眼赵周氏。
苏相如瞧见她的眼色,一掌拍在桌上,没搁稳的筷子被震落在地上,众人皆心头一颤。
侍女吓得两股战战,面色发白地跪下来,支支吾吾半日,连求饶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看着她们这副样子,她实在觉得有趣:“我不过去了雁门关月余,竟不知太师府何时换了主子,我不过要漱口的茶,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知给你们例银的是谁?”
话听到这,侍女就是再不识趣也知道该怎么做,赶忙起身将漱口茶双手奉上。
“你们看,府上还是有明白人的。”苏相如冷哼一声,接过茶慢条斯理漱了口。
她学着赵炳胜的模样,拿帕子轻拭嘴角,然后把帕子撂在桌上。
“太师府是我夫君的府邸,我爱在哪吃饭在哪吃饭,诸位既然看不惯,就应该走啊。”
苏相如讥笑着扫了赵周氏等人一眼,不等他们开口,就起身出了前堂。
被她这一闹,众人皆没了胃口,光是气就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走出前堂不远,主仆二人就听见屋内传来摔筷子的声音,但也仅此而已,再没动静。
“夫人您真厉害,竟能把一屋子人都说得哑口无言,奴婢今儿算是见识何为伶牙俐齿。”
月奴跟在主子身后,望着苏相如背影的目光满是崇拜,对其越发崇敬。
“近日京城不太平,夫君是朝中新贵,惹人妒恨在所难免。他们是赵府的人,稍有行差踏错,整个赵府都要跟着吃挂落,若不弹压着,回头不知惹出什么事端。”
她说罢低叹一声。
赵府这几位祖宗,事多且不聪明,极容易被人利用。
倘或他们死得远些,不会牵连到太师府,苏相如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