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树枝却忽得打到一处,发出一声闷响。
那音色沉闷,听着倒不似岩石。
苏相如怔了下,捏了树枝在掌中,顺着石壁缓缓摸了过去。
石壁粗砺,凹凸不平,却并未异常。
突然,指尖却触及一处硬物,通体冰凉。
将遮掩在上面的杂草挡开,苏相如不由惊愕。
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个铁环。
此环由青铜制成,上面雕琢着虎头,嵌在石壁里,显然非是凡物。
可看上去似乎历史悠久。
环体通身生了锈,虎眼浑浊不清,刻痕模糊。边沿甚至长了苔藓,埋在草里,极难发现。
苏相如试着拉动,却毫无反应。
仔细观察了下周边痕迹,可大概是因年代久远,即便有痕迹也早已消失在时光的遮盖中。
那环拉也不动,推也不动,周遭又无门的痕迹。
苏相如心中有疑,却无计可施。蹙眉想着别的法子,无意间,却拧动了。
门环朝左拧了三分之一时——
只听吱呀声响,耳边似有生了锈的铁器相互摩擦。
山壁上不断有碎石子震落,伴着轰隆巨响,一旁,竟有大块的石头朝旁移开,露出个黑黝黝的洞穴来。
来不及震惊,苏相如大着胆,朝内走了进去。
这门显然久未开启,刚走进去,便满是灰尘。
她被呛得咳了两声,单手闪着风,蹙着眉往里走。
洞内昏暗,看不清路。似被什么拌了一下,苏相如下意识扶住手旁,却惊觉手感不对。垂首一瞥,竟是具白骨。
似经时间风化,人骨已变得脆弱,刚把手拿开,一声脆响,那颅骨顶上便裂开了道痕。
罪过罪过。
苏相如心中暗道,倒是不敢再随意乱碰。只蹲下身,端详了番。
尸骨手旁是把长刀,其胸口的左肋骨处有道刀痕。
从方向判断,倒像是从背后自下而上捅进去的。看上去,应是这尸体的致命伤。
苏相如敛眉,起身再往里走。
这洞穴在外看并不大,走进来后却发现,远比想像的要深要大得多。
有了前面的尸骨做示,她走起路要小心许多。
这小道冗长,一路走来,竟有十七八具尸体。相同制式的武器散落了一地,似是经过一番乱斗。甚至有几具尸体纠缠在一起,似是同归于尽。
又行数十米,眼前好似有亮光。
苏相如略微加快了步伐,走得近了,才发现,那竟是颗镶嵌在石顶的夜明珠!
怔愣了下,苏相如继续前行,前方有岔道,她跟从自己的直觉随意选了个方向,越走,碰到夜明珠的频率便越频繁。
暗自数了数,一连下来,少说有七八之数。
而这居然还只是冰山一隅。
苏相如有些心惊。光是这些夜明珠,若能拿出去,已是一大笔财富。
这洞穴蹊跷,内有这么多尸骨,竟还奢侈到用夜明珠做照明,一时之间,倒是让人疑惑,不知究竟是何人所建。
再往前走,又过一岔路,终是到了尽头。
但这尽头之景,却让苏相如心生震撼。
只见偌大一个洞穴,顶上镶嵌着五枚夜明珠,洞内堆满了麻布袋,掀开一瞧,竟是满洞穴的粮食!
可惜,过去的时间太久,这些粮食全都干枯腐化,已不能吃了。
苏相如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此处仍属雁门关内,瞧上去,倒像是古人用于暗藏粮草之处。洞内尸骨大概配置着同款式的武器,约莫是一支队的。
怕是有军队在此处藏了粮,以备不时之需,留了队人在这看守,但队内却出了内奸,两拨人打了起来,最终却是双方同归于尽。
心中有些唏嘘,苏相如退了出来,转道去了另一岔路。
这次所存的,却尽是些精兵利器。只可惜这些铁器经过时光磨砺,已生锈得七七八八,同样没了什么用处。
但这却更是应证了她的猜想。
可这第三个洞穴,却最让人震撼。
刚一进来,苏相如便被这满室的金银珠宝晃花了眼。
一颗比拳还大的夜明珠被正正放置在中央,周遭堆满了箱子,有的打开,有的合上,有的半敞着,但无一例外,皆装满了财宝。
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硬是把朴素无华的石壁染成灿金色。
饶是苏相如这般不为财利所动的性子,见了此景,也不得不为之动容,久久难以平息。
待她心头的热意稍减,才冷静下来,忙做几个深呼吸,劝诫自己。
此地珠宝虽多,却不是她一次性能拿走的。不能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睛。
默念了三遍清心寡欲,她深吸口气,强行逼着自己把视线从上面挪开。
这一挪,却瞧见墙边还有个灰扑扑不起眼的书架子。
如此华丽富贵的房间,却出现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普通书架,苏相如一怔,却格外在意起来。
她迈步越过珠宝,奔向这个破旧的木书架。
却见上面只放了一样东西——一张落满了灰尘的牛皮卷。
心中生疑,苏相如捏着一头将它拿起,把上面的灰尘抖掉,又拍了拍,这才将东西展开。
虽时间长远,但上面的内容却未模糊。只是——瞧了半天,却发现,这好似是张地图。
上面的符号杂七杂八,她看不懂。可这线条勾勒出的形状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个轮廓,却像是像极了雁门关!
莫非,这竟是雁门关的地形图?
苏相如皱眉,仔仔细细扫了一遍。
可是,这图上的东西,却与记忆中的有些出入。
月前,赵惊寒拿着地图犯愁多日。
苏相如虽未同他般仔细研究,却也大致看过。
其中,便包含雁门关及周边的地形。
苏相如努力回想,结合自身这两日在雁门关亲眼见到的街道,很快便确认,这图却是与当今的雁门关有所不同。
只是,不同之处仅是部分建筑罢了。
但——这却并非重点。
重点是,地图上竟然还记载了许许多多的暗道!
苏相如分明记得,昨日自己路过这个街道,中间并无道路。但地图上却明晃晃地画着一条线,甚至用赤色标了出来,不然她也不至于一眼便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