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骆扶雪从狱卒那听说,这王五着实是个善人,他应允了楼洪氏,会帮楼洪氏将两个孩子抚育成人。
这桩案子,王五以怨报德,人道善恶,皆在此中。
案子完全落定,下午骆扶雪和刘先生跑了一趟京兆府,拿了新的审讯批文,黄昏,楼阿狗的一双后代,在王五和王五妻子的带领下,来领走了楼阿狗尸体。
幸亏,大孩子十四岁了,父母留着的房产还在,再过两年寻个婆家,日子总会逐步好起来的。
骆扶雪忙活一日,快到日落西山,才回了秦王府。
回去,不见殷蒙。
问了刘管家,晓得殷蒙一天都没回归。
骆扶雪和小悦两人用了晚餐,悄然等他。
夜半,天明。
翌日清晨,比殷蒙先到的,是一个不知不觉的消息,当然,对骆扶雪来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儿。
齐王入狱了。
丰州案,在大理寺,京兆府协同下,刑部破案神速。
一应证人,证物的确。
此案,系齐王贤妃子母主导,丰州各级官员听其驱使,强迫织茂县七村青壮渔民,出船海皇岛寻宝,此去总计三百二十一人次,加官府二十督兵,无平生还。
除了立足大海的三百四十一条人命,七村九百八十二被关押的村民,在阴毒的关押环境中,殒命跨越一百四十人,此中三十二人病死,剩下一百零八人,系激烈抵抗被活活打死,包含两名身怀六甲的妇人。
除了这惊天惨案以外,还翻出齐王这些年暗里大量纳贿,账单被查抄出来,齐王子母,暗里承受丰州府台“孝顺钱”,总计二十三万两白银,另有珍珠九十三壶,珊瑚等宝贵物品成千上万。
此中便在永宁十一年,也便是四年前,丰州因为海啸灾害,朝廷曾拨款二十万白银施助哀鸿,那一年,丰州府台“孝顺”齐王子母的钱,数额高达八万。
刑部走查民情,遍访本地庶民,得悉那一年朝廷的赈灾款,他们分到仅有零散,是靠城里几家商户,乡绅开仓放粮,施助灾情,朋友们才得以渡过此难关。
刑部动手派人调查了赈灾款去向,一查,这笔钱,昔时是皇上亲身把关,因此路上没有层层克扣,二十万确的确实的全到了丰州府台手里毛如平局里。
这二十万,八万他孝顺了齐王子母,剩下十二万,他和丰州地界各层官员逐一瓜分了。
最后一看灾情紧张,怕朝廷追查,因而用势力压榨,让本地乡绅富人翻讲话袋,抢救哀鸿,灾情着实紧张的地方,他才稍稍好处好处拨了少少银子下去。
昔时的海啸灾害,过去许多年,本地的庶民一提及来,都是摇头感叹,诉苦朝廷的不作为,害的那麽多人死于饥饿疾病。
这件事,朝廷硬生生给背了个黑锅。
光是这一点,便足够惹恼龙颜,让齐王等人死上百回了。
现在齐王的恶行,昭然。
早前单单只是听闻丰州惨案,宫外便怨声载道了,现在,还不晓得是如何一副阵势呢。
骆扶雪乐得看戏,看齐王如何玩火自焚,自投罗网。
殷蒙连续不回归,倒是长寿宫,派了人来,没有明说什么,只说了让骆扶雪进宫。
看来请的宦官发急慌张的样子,恐怕是太后出了事。
骆扶雪再接再励进宫,宫里空气消沉压抑,连口气都喘的人当心翼翼。
长寿宫中,阿依古丽正在哭,徐静表情也很苍白倦怠,太医团团跪了一房子,床上的太后,眉心紧拧着,昏迷不醒。
“如何了?徐嬷嬷?”
“六扶雪,您终于来了,你快看看太后吧,昨天开始到现在,她因为齐王之事,便不曾好好吃过东西,早晨醒来喊胃疼,很少时,便晕倒了。”
“太医如何说?”
“太医要给太后灌参汤,您上次说了,太后的身子不合适吃参汤,奴仆便赶紧将您叫来,看看如何办。”
参参参,老太太这身子,早晚有一天给参喝倒了。
这次看来,未必是饿晕这么容易。
她周密扣问了徐静一番,果然太后除了不吃东西,还紧张腹泻,吐逆过。
如此下去,体液失衡,加之她年迈体衰,又有紧张胃病,最不妙。
参汤绝对不可以灌,她想想,她想想。
半吊子的中医,在这里也发扬不了什么太大的好处。
西医她懂啊。
“徐嬷嬷,您先别慌,在这里照望着,我去一下厨房。”
“扶雪,太后现在也醒不来,您做吃的也没用。”
骆扶雪天然晓得,安抚她:“不是做吃的,做点东西,您派些人给我,我有事儿叮咛。”
“好好,那这里?”
“有太医看着,太后的身子一时也还撑得住,记得别灌参汤,弄点稀粥,只放三四颗盐花,不要听任何东西,喂的进去便喂,喂不进去,便别强灌。”
如果给呛到气管里,那便困扰大了。
“是。”徐静说不上为什么,比起太医,她更信任骆扶雪。
骆扶雪奔向厨房,阿依古丽哭着跟在身后:“六嫂,太后不会有事吧。”
骆扶雪安慰:“安心便是,别哭,来帮六嫂。”
“嗯嗯。”阿依古丽吸吸鼻子。
骆扶雪让她去屋内拿画纸,她赶快进去。
骆扶雪拿了一截炭,在地上磨尖,在画纸上画了两根中空的尖针,素描绘将当代的医用针头,画的最清楚清楚。
连着画了几张,交给阿依古丽:“古丽,你听清楚了,现在你去找徐嬷嬷,告诉她跑遍整个宫里全部地方,木头也好,玉也好,铁也好,铜也好,让人给我做出这个东西来,看清楚没,和绣花针一样大小,可以比绣花针略微大一点点,不可以太粗,中心是空的,头上是尖的,帮我做出如此的东西来,清楚没。”
阿依古丽听清楚了,也都记下了,忙忙点头,小跑出去。
宫里能工巧匠多得是,骆扶雪不担忧他们做不出一个针头来,倒是担忧,做的太粗了用不了,因此让徐静到遍地去走,铁铜的一时打造困难,工艺繁杂,不要紧,玉也好,再不济,木头也可以,高温消毒过,能用一次是一次。
骆扶雪这边,也有一堆要忙活的。
蒸馏水,她需要蒸馏水。
没有蒸馏装配,便只能用些土方法。
让人取了一口铁锅,锅里放了适量水,锅上架了个蒸笼屉,两层的蒸笼屉,让她剪掉了此中一层,如此便有了她要的深度。
基层蒸笼正中心,她放了一只陶瓷碗,随处找,也没有适合的锅盖,,她让人把水缸砸了,砸了一大块圆弧形的滑腻陶片,弧面调整朝下,盖在了蒸笼上。
起烈火,烧到水半开,拨出柴火,换为小火烧。
她不时的透过瓷钢和蒸笼之间的闲暇往里看。
顺着瓷片的弧面,有水珠下来了,这便是纯洁的蒸馏水了。
几个锅,同时开工。
第一道蒸馏水出来后,她并成一锅,蒸了第二道蒸馏水。
前提有限,只能尽力做到细致无菌。
第二道蒸馏水,接了两瓷碗。
她让人去太医院,取了戥(deng3声)子,生理盐水的浓度,她了熟于心。
百分之零点九的氯化钠溶液。
用戥子称量了配比的盐,调入蒸馏水之中,用洁净煮沸消毒过的筷子搅拌好,放入一样高温煮沸过的陶盅之中。
又让人找了几块洁净的羊皮,高温隔水消毒过后,一层层累叠起来,包裹在长形陶盅上,用绳子捆了几圈,扎的牢牢的,倒过来,滴水不漏。
这瓶盐水,做的真是费时辛苦,颇有成便感。
只是徐静去去,始终未归。
骆扶雪进去先去看了看太后的环境,尚未醒来,粥热了几道,也喂不进去。
昏睡中的太后,眉心紧拧,表情痛苦,相貌苍老,看的也着实叫民气疼。
在太后窗边陪了大半个时候,徐静才算回归了,手握一个匣子,匣子里,装了好几样材质的“针头”。
“六扶雪,您看看哪个能用。”
骆扶雪走到窗口亮光处,细细看了看,果然这是皇宫,她的请求如此奇葩,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是连铁的都给她打造出来了。
只是太粗了,到底工艺繁杂,这一时半会儿的,能做成如此也是不错。
铁的不可能,木的她没叮咛清楚,没给她去了毛刺,最后那玉,虽然也粗了点,但牵强能行。
真是糜费啊,她如果没看错,用的或是高等的白玉,骆扶雪这辈子,都还没用玉针头,给人推过阵。
玉太过薄脆,更考验功力,她还不爱用。
有了针头,剩下的还得费些功夫,幸亏,她心中已有构图。
一番忙活,以玉石为针,以细竹为导管,缝制了一截羊皮,作为中心的滴定控制器,又用羊皮持续了导管和针头,以包裹着羊皮的陶盅为药瓶。
一切看着都有些风趣简陋,她还怕会不会失败,先在自己手背上做了试验。
阿依古丽吓坏了,徐静也吓到了。
“扶雪,您这是做什么?”
“别担忧,我便是碰运气成不可以成。”
针头扎入,格外的疼。
奶奶的,太粗了啊,眼下也只能迁便了,疼的她倒抽凉气,旁人看着都跟着倒抽凉气。
扶雪对自己,也只能是够狠。
骆扶雪让阿依古丽捏住主子中心那截克己“滴斗”,压力使然,很成功,透过针头持续的半透明的薄羊皮,看到了暗褐色的回血征象。
她松了一大口气,让阿依古丽逐步松开滴斗,液体流入滴斗,在压力好处下,送入身子。
这个装配,成功了,万幸,不亏负她忙活半天。
她拔下针头,挑了一根新的针头和“输液管“,从新组装,看向徐静:“没疑问,我可对太后动手了?”
徐静看到那偌大的针头扎入身子里,便瘆得慌。
可六扶雪的拼劲和对太后的埋头,她都看在眼里。
她相信六扶雪不会害太后。
“六扶雪,那您可轻点。”
她乃至都不知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只晓得,六扶雪敢往自己身子里灌,肯定不是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骆扶雪第一次剖解尸体都没这么紧张。
到底这人是太后,给人弄出个好歹,她这条性命便对付了。
深呼吸一口,她很快冷静下来,表情专一认真。
玉制的针头,缓缓推入太后暴突的筋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