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大方徐徐睁眼,小心翼翼地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玖橙,拿过床头手机,时间显示十点四十。
“哎……”
白大方叹气一声,他一向早起,哪怕睡得再晚,都不会晚于八点起床。
男人侧头看向还在熟睡的“罪魁祸首”,只能再次庆幸敖穗给他喂了龙血。
点开手机消息栏,他和费桑瑜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十一点。
给女捕快发去卖熊肉人的电话地址后,女捕快一反常态,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最近这段时间白大方给费桑瑜发消息,这姑娘基本都是秒回。
今天竟然快十二个小时过去都没回复消息,白大方心里跟猫挠似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就像舔狗高强度秒回女神信息,突然有一天舔狗不回消息了,女神总不免琢磨一二。
何况费桑瑜对如今的白大方来说,已经变成可不可或缺的“工具人”。
白大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过后,来到了三大队。
不等进门,就在门口瞧见上次和费桑瑜一起抓他“漂唱”的海哥,乐呵呵地过去递了跟烟。
海哥一脸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大方憨笑道:“我这不来找桑瑜吗,她人呢?。”
“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自己女朋友住院了都不知道?”
“啊?”
接下来十分钟,白大方被海哥板着脸数落了十分钟,再三叮嘱费桑瑜是个好姑娘,让白大方对她上点心巴拉巴拉……
白大方只得连声附和,趁着海哥喘气的功夫,转问道:“海哥,桑瑜额头那怎么伤的?”
“她没告诉你?”
“没……”
白大方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这上了年纪的人怎么都喜欢问蠢话。费桑瑜要说了,自己还用得着来问你。
“因为严打妖兽私贩的事,几天前队里人手不够,把她也调去了一线。
刚好遇到有人抢劫,抓人的时候桑榆冲在最前面,没想到对方掏了刀子。”
海哥后怕道:“万幸只是划了道口子,那刀要是再往下一点,桑榆这姑娘可就破相了。”
白大方讪讪地笑笑,问清楚费桑瑜在哪家医院后,离开了三大队。
来到盛都市医院住院大楼,懒得等电梯的他一路爬上三十三楼,跑到前台询问:“请问护士,有没有一个叫费桑瑜的病人?”
护士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从楼梯口走出来的男人,又瞄了一声身后三十三楼的挂牌,满眼震惊。
“护士?”
白大方轻唤一声。
护士回过神来,翻了翻名册道:“在703号病房,你是病人家属?”
白大方摇摇头:“不是?”
“那是她男朋友?”
“嗯……也不是。”
“这样啊……”
护士意味深长。
感情是个没转正的舔狗,长得还挺帅的,可惜了。
按医院要求登记后,白大方走到703号病房前,轻敲房门。
开门的是海豚妖兽珊草,她朝着白大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不要发出响动。
“费小姐刚睡没两个钟头,白先生你别给她吵醒了。”
白大方小声担忧道:“她怎么了?”
“医生说费小姐睡眠不足导致神经衰弱,外加作息饮食都不规律,内分泌失调,低血糖等等。总之大病没有,小病一堆,得住院调养两天。”
珊草心疼道:“从揽秋节开始到今天,费小姐五天加起来睡了十时小不到。不是在三大队出勤,就是在电脑前坐着,身体实在顶不住。
她今天刚要出门上班,就在门口昏倒过去,给我吓了一大跳。”
“辛苦你了。”
白大方开口客气了一句,不自觉地把自己带入,下意识觉得本该是他来照顾住院的费桑瑜。
除了应付三大队里的事,费桑瑜还得被他白大方压榨,不然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珊草自责道:“什么辛苦,该怪我没照顾好费小姐才对。”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她醒来。”
“行,我正好回去帮费小姐拿两套换洗的衣物。”
珊草好歹是结过婚的,不当电灯泡这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再零碎和白大方交代几句费桑瑜的情况后,珊草离开了医院。
白大方走入病房,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病床上费桑瑜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毛毯,穿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左手手背吊着点滴。
睡着的她身体并不怎么安分,双腿微微蠕动,毛毯被她往下一蹬,掉落床底。
白大方捡起毛毯,拍去灰尘,正想给费桑瑜盖上,眼前光景让他不自觉地吞咽起唾沫。
似乎是病房内空调开得太热的缘故,费桑瑜病号服自上而下敞开。
两座高耸雪山半遮半掩。
隐约可见点点樱红。
白皙小腹曲线柔顺平滑,病号服裤装松松垮垮地固定在腰下,人鱼线清晰可见延伸而下,连接那紧致圆润的双腿。
不等白大方盖上毛毯,费桑瑜迷糊睁眼,惊愕地瞪着手拿毛毯的白大方。
男人的动作造型像极了一个故意掀开毛毯,试图偷窥的变态流氓。
“流氓,不准看!”
女捕快发出刺耳尖叫,操起身后枕头就朝白大方砸去。
巨大动作之下,手背吊针松落。
“疼……”
针头骤然脱落,那疼痛感让费桑瑜又是一声惨呼。
三分钟后,老老实实穿好衣服的费桑瑜坐在床头,恐惧地看向护士手中崭新的吊针。
护士将止血带绑上费桑瑜手腕,不悦道:“我们护士很累的,你们情侣打情骂俏注意分寸,能不能不要平白无故给我们增加工作量?”
费桑瑜身躯颤栗道:“那不打了行不行……”
“你说呢?”
护士叹笑一声,扭头叮嘱白大方:“你女朋友怕打针,早上她刚来医院,为了把针头插进她静脉可费了我老大劲。
你帮我控制着点,我怕等会又插歪。”
“我不是他……”
费桑瑜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双粗糙手掌已经环抱住她脑袋。
她耳朵紧贴白大方胸肌,男人心跳清晰可闻,浑厚的雄性气息钻入她鼻孔,让她脑子一团乱麻。
一张娃娃脸红的几乎能掐出血来,从头到脚如同触电一般微微发麻,哪怕针头刺入血管,都无半点知觉。
“好了!”
护士取下止血带,顺带问道:“你刚才说啥,你不是……?”
费桑瑜垂下脑袋:“没啥。”
护士又夸赞道:“你男朋友还不错,听说你住院,急得一口气爬了三十三楼。”
费桑瑜脚趾尴尬地扣紧了地板,心里说不清是甜是酸。
她不想否认,但也不敢承认。
护士离开病房,白大方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开始削皮,打笑道:“你连抢劫犯的刀都不怕,还怕打针?”
“这能一样吗……”
费桑瑜嘟囔一声,抬手摸了摸额头的创可贴。
“你怎么知道的?”
白大方回答道:“你太久没回我消息,我就去三大队跑了一趟,跟海哥打听到的。”
费桑瑜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白大方信息。
她低眉道:“对不起,我耽误你事了。”
白大方心里苦笑,实属没想费桑瑜一开口就和他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以后你身体要撑不住,和我说一声,我也没急到那个份上,更舍不得你出事。”
费桑瑜抿嘴一言不发。
白大方削好苹果,切下一块白净的果肉,递到费桑瑜面前。
费桑瑜准备伸手去拿,却听白大方命令道:“张嘴,你手没洗,也不嫌脏吗?”
“哦……”
费桑瑜神情呆滞,下意识红唇微张。
甘甜果肉进入口腔,男人粗糙的手指划过表唇,费桑瑜缓过神来缓慢咀嚼。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一个衣食无忧大小姐,非得来受罪当捕快干嘛?”
又一块果肉递到了唇边,费桑瑜再次张嘴吞下,并回答道:“我爸妈离婚那两年,我跟在我姑姑身边,她就是一基层捕快。”
“现在呢,她退休了?”
“死了……”
白大方手小刀微微停滞,缓了一会才问道:“因公殉职?”
“如果真这样就好了。”
费桑瑜深吸一口长气,嘲弄道:“三年前工部贪腐案,她因为和我爸是亲属关系,需要停职接受调查。刚出衙门就被人枪杀,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姑姑是个好捕快,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自从我爸当上工部尚书后,姑姑就一直充当着他贪污帮凶的角色,利用职务之便帮他遮掩赃款,当年我爸大部分的现金流和财产明细都在我姑姑手里。”
“和我说这些合适吗?”
白大方面露难色,听完费桑瑜这番话,已经足够让费禅耘找人杀他灭口。
“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当没听见。”
有些话憋在心里总觉堵得慌,费桑瑜总想倾吐个痛快。
白大方琢磨了一会,又问道:“你不会觉得是你爸找人杀的你姑姑吧?”
听都听了,白大方不介意再听个完整版的。
“我问过我爸,他说不是。”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要多复杂?”
二人四目相对,望着费桑瑜颤动的眼眸,白大方大概能理解她心中所想。
她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害怕知道。
选择相信自己父亲,是她能做的最好选择。
白大方继续切割下一块果肉,再次递到费桑瑜唇边。
反反复复,直至白大方手中只剩一个果核……
——
三法司衙门总部。
在这里,身着制服的捕快们在各个部门间一丝不苟的运转。
一个粗狂男人漫步在楼道间,一身便服显得格外扎眼,却无人敢说半句闲话。
他叫郭乐,三法司衙门总督,全震炎捕快一把手,宰相彭才观的乘龙快婿。
郭乐接任总督至今,已有整整十年,无大功,也无大过,处事谨慎滴水不漏。
最近郭乐心情很不错,揽秋节第一天他就受到消息。为官二十年,他终于入选皇宫揽秋宴名册。
这意味着他郭乐的名字已经在皇上的“视野”之内,随时有再上一层楼的可能性。
郭乐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心里门清。
这多半因为最近全震炎严打妖兽私贩,皇上需要他这个三法司衙门总督继续加工出力。
揽秋宴是先赏的一颗枣,至于还会不会有后续,就要看他能不能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皇上严打妖兽私贩的原因,郭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郭乐现在还记得自己大婚当天,始终被人骂“贪官”老丈人彭才观将女儿交到他手里,只轻声念叨了八个字。
“踏实做人,老实做官!”
这句话从彭才观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讽刺,但也是郭乐一向奉行的原则。
婚后他和妻子娘家的交流基本上是能免就免,哪怕彭家小舅子犯了事来求情,郭乐也从未网开一面。
只有这样,或许有一天眼看彭家楼塌,才不至于引火上身,祸及全家。
郭乐在证物室前停下,严打妖兽私贩临近收尾,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郭总督。”
证物室的工作人员起身向他问好。
郭乐点头回应,吩咐他们调出有关妖兽私贩的所有证物名单,随后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
数分钟后,证物名单和对应的捕快签字摆在郭乐面前。
郭乐细细打量,直到一个名字让他虎躯一震。
“费桑瑜?”
郭乐凝视签名字迹,脑海思绪翻涌,他想起了一个人,她们都姓“费”。
“费桑瑜,费禅嫣……”
三年前工部贪腐案,,因为关键证人被枪杀,导致证据不足。
那可以说是郭乐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每每想到费禅耘还戴着工部尚书的乌纱帽,郭乐脸庞就像被抽了一巴掌,火辣疼痛。
他现在还能记得当年他审讯费禅嫣时的点点滴滴,包括她签名的字迹,还有她离开后的枪声……
那字迹端秀清朗,看起来格外有辨识度,和如今纸上的“费桑瑜”如出一辙。
郭乐没再去看其他证物名册,拿起费桑瑜签名冲到前台询问:“这费桑瑜有没有调取过证物?”
“郭总督你稍等。”
工作人员轻敲键盘,随后回禀道:“资料显示她调取过一次妖兽白骨,并且带离了证物室。”
非特殊情况,捕快们不会将证物带出证物室。就算有需要,也要做严格登记,哪怕郭乐也不例外。
郭乐眉头紧蹙:“带离证物,谁批的手续?”
工作人员再次敲动键盘,骤然惊呼。
“诶……怎么显示审批空白?”
半小时后,三法司衙门打印机内多了一张拘捕令。
拘捕对象——费桑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