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晚,你发什么呆。过来。”夏静扭头朝她伸手。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江林晚,是我的伴娘。”夏静将她揽过来,圈着她的脖子
“你好,我是新郎,白杨。”男生阳光的笑着,露着洁白而整洁的牙齿,有点像窦骁。
她也伸手,说了句,“对她好一点。”
后来,在草坪的露天舞台上,有人在唱,有人在跳,而她和夏静并肩在最后面坐着,她早已经忘了不喝酒的允诺,甜点配红酒,双倍快乐。白杨是真的开心,谁都抢不走他的麦。对着她们的方向唱《letitbeme》,唱《carpark》,唱《fixyou》.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车里,她耳边的音乐和唇边的味道,她想起了那一晚的乔野。
没人能听见手机的震动,屏幕突然的亮光吸引了江林晚的目光,她迟疑着。对方很有耐心,久无人接也不挂断。她终于还是拿起来,走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伯母。晚上好。”她的声音比寻常南方女孩还要软上几分,像天上最白最绵的云朵落在人心上。
“小晚,你最近好吗。”
“我很好,您不用记挂我。”她知道乔野的母亲是个心善的人,连语气都带着不得已的愧疚。
“乔野的爷爷奶奶来了,有空来家里吃饭吧。”
江林晚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还要当真吗?她这样想着,忘了回话。
“乔野不在,他去芬兰了。”大概是知道她的顾虑,乔母又补充到。
“去芬兰有什么事吗?”天知道,她怎么会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是这句话,她说完只感觉刚刚喝下去的酒都来劲了,热腾腾的连带着刺辣从下往上游走。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乔母答道。
沉默了片刻,乔母又说,“我让人去学校接你,后天下午。”
“嗯。”江林晚现在充满了被人戳穿或看穿的羞愧和尴尬,只想赶紧挂掉电话。
她回头看向夏静,夏静也正看着她,她们平静相望,旋即苦笑。
这天晚上,她们喝了很多酒,跟这里所有的人一样,又疯又闹直至半夜。散场的时候,都撮合夏静和白杨住一起,就江林晚拉着夏静不放手,说自己怕黑,但是开灯又睡不着,也不知她有多少清醒又有几分醉。
江林晚在床上平躺,浑身难受,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眼前的黑暗很远,像芬兰那么远,又仿佛很近,就贴着她的脸。
芬兰确实很远,但乔野并不在那里。漂洋过海的是杨舒和另一个股东。
此时,云水庄园的大后方,一处隐秘院落里,灯火通明,乔野穿着休闲的灰白色家居服,手持着一张弓在射击,不带任何护具,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才能练就的娴熟和精准。
“试试?”他递给站在一边人,平常的语气却给人说不出的压迫感。那人双手接过,不料想竟然这么沉,他勉强的笑着,心如筛糠。
乔野退在一边,递给他一支箭。
这弓这么沉拉满都费劲,遑论要射到对面墙上的靶心。用尽力气,那箭软趴趴的掉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他不由得看向旁边,乔野气定神闲的从他手里拿过弓,这弓在他手上轻的如同一张纸。这种天与地的悬殊让他直立在心里的气概瞬间垮掉大半。
“秦钰怀孕了。”乔野擦拭着手里的弓,头也不抬。
“恭喜乔总。”
“该我恭喜你。”乔野将擦拭过后的弓挂在墙上,走在他面前站定,看不出任何喜怒。
“乔总说笑了。”他还真是稳的住,不全然是个草包,也是,这种事儿都敢做的人心理素质自不必多说。
“就两个人的时候你不说实话,当着记者和媒体的面你说不说。”乔野坐进一个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人是矮了一截,气势不倒,“我既然找到你,就有把握。”
那人不说话了,却为了抑制心理或身体上的颤抖而握紧了拳头。
“请回吧,外面有人会送你。”
乔野向楼上走,不疾不徐,露着脚踝,慵懒性感。
“你别伤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无神的望着,语气里尽是懊悔,“是我,都是我的错。”
乔野转身,手支在栏杆上,淡漠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等她玩够了,再也经不起一点伤的时候,就会知道我的好,不管她身边来了又走多少人,我始终在她左右。”他陷入悲伤,又很快收敛,全然认了这件事,“不论是嫉妒作祟还是当够了备胎,也可能是我发现我们永远不可能而恼羞成怒。是我在她信任我找我哭诉的时候我给她下了药。是我事后不敢承认,连夜跑了。我在家里坐立难安到天明,她打电话兴奋的跟我说你跟她在一起了,我说万一是别人呢,她说当然是你而且她身上有红痕淤青,只有最英武的男人才做的到。我说是我送你回去的,你怎么不觉得是我。她都没搭我的茬,我该高兴她信任我还是该悲哀我在她眼里连男人都不是。”
乔野不为所动,过了片刻,他摇着头轻嗤一声,以示无聊,他对她们之间的事完全不感兴趣,谁要听他说这个。
“你想做什么。”那人终于慌了,他几步走到台阶前,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乔野,“我们只有过一次,不可能那么巧的。”
乔野下了一个台阶,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乔野意味深长的说,“你可以问问秦钰,她最清楚。”
乔野颇有耐心的看着他怔愣在原地。他刚开始是完全不信的,但是自从那次后秦钰确实再没联系过他,甚至他约她吃饭她也总说推脱,打电话也是寥寥几句便匆匆挂掉。或许是真的,她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他,为了自己的声誉或者为了避免尴尬。一定是真的,他现在才觉得那天早上她的话有破绽,她的兴奋也过于刻意。她怀着他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结婚,而这个男人还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秦钰为什么要这样做,乔野为什么要告诉他。他陷入两难境地,不敢向前,不甘退后。
“你想做什么。”他又问。
“我想做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你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乔野的话说的模棱两可,要说是警告可他的态度又过于散漫。
“我什么都没想。”那人嘴上不认,与乔野对视的眼睛却不由闪烁。
“无非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出生,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了别人。确实没什么好想的。”乔野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在他看来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那人不说话了,却恨不能把牙咬碎再吐乔野脸上。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喜欢玩弄别人,男人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撞到他们眼前就得任他摆布。人与人之间的阶层,是不能轻易逾越的,他日夜追赶又如何,别人生来就在终点。谁没有尊严,谁没有脾气,那也得看是站在谁面前。
“乔总,我......”他低下了姿态,很低很低,脊柱都弯了。
“这房子里有干扰器,不知道你的录音笔是不是足够高级。”乔野扫了眼他的口袋,毫不在意似的提醒他,仿佛就算他拿的是可以屏蔽干扰的录音笔,他也无所谓。
乔野今晚的心情,是过于晴朗了。
第二天中午大家都下山了,江林晚没走,她实在不想去乔家吃饭,更不想面对李秋白。她躲在这一隅,恨不得与世长绝。夏静为了陪她,也留下了。
真是世外桃源,有山有水,有鸡有鸭,还能撸猫逗狗,可以乘着竹筏泛舟,也可以躺在吊床里晒太阳。送走其他人,她们拉着手在林间逛着,沿着一条溪流,鸟语花香,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光影斑驳,一一掠过她们。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服务员说这里还有居酒屋,饭后两人便溜达着过来了,是一座两层的木屋,庭前樱花,廊下灯笼,颇具日式风格。
进去之后,身着和服脚踩木屐画着浓妆的服务员迎了过来。
“南京路的日本牛郎还不及这的专业。”江林晚环顾四周,雅致安静,空间宽阔,人不算少。
“那是我们狼狈的峥嵘岁月。”夏静也乐了。
“我们能消费的起吗,我可没钱。”江林晚瞥见那些精致小份的菜肴和不菲的室内陈设,想起自己是个穷鬼。
“跟着我,你就没有消费不起的地方,随便点。”夏静冲她挑眉,富婆情态。
她们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对饮起来,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清酒味淡,总感觉喝再多也不能醉人似的。
“还不及我唱的好呢。”夏静回头看了一眼,舞台很矮,表演的女孩艺伎装扮。大概是为了不至于影响到客人,她的歌声轻轻浅浅,像隔了一条街的唱片店传来的声音。
“差太远了,去年艺术节你的独唱可是得了金奖的。”
“今年还参加吗?”夏静问她
她笑着摇摇头。
一年了,物是人非。不好过时间都过的这么快,那好过的人时间是更快一点,还是要慢一些。
只是发个呆的功夫,夏静已经起身走上了舞台。
她袅袅的站着,轻轻的晃着唱着,歌声里的轻扬带着忧愁和日以继夜如此带来的麻木,明媚而空洞。夏静的歌声引得众人相看,也只是片刻。江林晚倒听出几行热泪来。
“妹妹。”
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揽住了肩膀,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却纹思不能动。她觉得眼前的人眼熟,却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
“放开。”她只能黑着脸呵斥。
“你忘记我了?”那人想捏她的脸被她躲开了,又轻佻的朝她脸上吹气,扑鼻的烟酒气味与绿皮火车硬座车厢无异。
“35号位的那位先生,请拿开你的脏手。”话筒将夏静的话传的很远,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也都被掳住目光,众人看向夏静,她站那淡漠的看着一个方向,众人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25号位。
他放开手,站了起来,做投降的姿势向江林晚颔首,眼里没有一丝恭敬,还是纨绔模样。
这种事在那些人眼里本就没什么稀奇,男人追逐美女,天经地义,至于手段,能到手的都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