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进窗户的月光,宛似一派银辉。
“德川家主和我之间的约定,除了让母亲领养你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小雪嗓音轻柔,脸色微红。
听她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橘清显也不知道是不是困意上头了,有些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睛:“小雪啊,我把你当姐姐,你却想着睡我,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小雪微红的脸蹭一下红透了。
她紧盯着橘清显,发现他只是惯性地打趣自己,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后,吊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伸出手,捏捏橘清显的小鼻子,轻声恐吓道:“都说了,我是八尺大人,专吃小孩的……”
“我有个问题啊……”被捏鼻子的清宝,语气含糊,“我和伱大十二岁呢,你怎么肯答应那么过分的条件哦?”
“是我要她答应的。”橘夫人接过话,伸出雪白的手臂抱紧橘清显,“我去八幡宫给你们求了姻缘签,每一卦都是大吉,而且都得到了缘结神的祝福……这说明你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呀。所以我才让小雪去接你回来的。”
“迷信的欧巴桑!”
橘清显吐槽弥生小姐一句。
“小雪你呢?”他看向橘清雪,“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嫁给一个小十二岁的男人?”
小雪的神色有点呆,好似在想什么。
听到橘清显的话,她恍然回过神来,表情娇憨:“看你啊。当初的协定,我特意添加了一条由你自己做主的协定。你长大后愿意娶我就愿意嫁咯,不过那时候我也是欧巴桑了,阿清估计看不上了。”
“我喜欢老女人!”橘清显表情认真。
“呵~”
橘清雪哑然一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倒是弥生小姐心里甜甜的,好感度又涨了20,顺带给了橘清显一个香吻。
“好了,现在是不是轮到你要说点什么了?”橘清雪看着弟弟,神色紧张又期待。
橘清显表情一怔。
窗帘微微掀起,长途卡车行驶的动静摇颤着周围的空气。
“我,我的童年,是一场晦涩灰暗的风暴……”
※
清:
我走了。
原谅我没亲口与你告别。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正在回忆你刚来到家里的场景。
“真可爱呀。”父亲说。
旁边的母亲,安详微笑着,父亲的脸颊线条比平日柔和许多。
我觉得这真是一幅幸福的情景。
不是看起来很幸福,而是真的很幸福。
房间里堆堆放满了祝贺的鲜花,各式礼物,相框,等色彩鲜艳的物品。
热闹中,带着温馨祥和的气氛。
那时的我们家,还没有一丝阴霾。
我从大人中间挤到床边,看着小小的你。
小小的新生命确实惹人疼爱,让人想要保护。
那时候的你身体软趴趴的,眼睛转来转去,像个小天使。
那时候的我,也在想着怎么样疼爱这个可爱的弟弟。
父亲是个老实人,很重视家庭,为了兼顾工作与家庭,也相当勉强自己。
他不曾吐苦水,也不埋怨,虽然不常笑,但也不会动怒。
他总是安静斯文地,默默地忙着什么。
母亲是个贤内助,性情和善,我们家的气氛总是祥和而舒适,是个没有任何烦心事的幸福家庭。
然而不知为何。
一抹不安总是与我如影随形。
——自从你到来后。
后来……
厄运终于降临了。
在你到来的第八个月,母亲在带你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意外身亡。
事故现场,有些人和父亲说了什么。
父亲额冒青筋,却硬是挤出了笑容。
母亲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在我看来,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为了这个家他可以倾尽全力。
但是什么让他不再追究母亲身亡背后的原因呢?
我想应该是年幼的我吧。
母亲下葬那天的夜里,我看到父亲掐着你的脖子,他和你的表情都异常狰狞可怕。最后你活了下来,我想,也是因为年幼的我吧。
父亲离开后,我进了房间。
借着月亮的微光,我凝视你那张小小的脸蛋。
那是一张因窒息而濒死的脸,出现在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婴儿身上。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你,哽咽地抹着眼泪。
为什么父亲会想杀死弟弟呢?
我闭上眼睛,心中波涛汹涌,被痛苦所充满。
泪水从闭着的眼中冲出来,我连忙用毛毯蒙住头,倒在床单上。我感觉到神志正要从我的体内离开,似乎是要飞往天上去,去和妈妈团聚……
是婴儿的小手把我攥回来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你,小小的掌心攥紧了我的手指。
我睁开眼后,看到的是你那双小眼睛,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恶的东西。我们相隔一尺左右的距离,我凝视了你六十秒,或许更久。
最后,我笑着问:“你想活着是吗……”
你当然没法回答我。
甚至就连回应,你都给不了我。
你只是大声哭了起来。
我闻到了一股臭味。
原来是你拉屎了。
我觉得尿布好脏,不过让你就那样脏脏的躺着没人管,应该会很不舒服,那样就太可怜了。
得有人帮你换尿布才行。
当时我就认为,我应该,不,我必须要照顾好这个弟弟。
人有活着的权利。
想活下去的人,会用尽一切方法,努力地生存下去;还没有意识的你,用你的小手紧紧攥紧我的手指,向我传递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这是我那时候察觉到的。
你就像一株孱弱的小草,很难在这尘世间的空气和阳光里生长。
在任何时代,像你这种体弱多病,存在缺陷的小草,恐怕只有自生自灭的份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追随母亲的脚步离开我,可只要你还在一天,我就会照顾好你。
随着年月渐长,你越来越可爱了。
你听话乖巧,跟我很亲,我喜欢你这个弟弟,绝对不讨厌,这是肺腑之言。
我们两个总是玩在一起,经常两个人笑成一团,可即便关系如此好,可我的心中依然会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阴沉——不,漆黑的感情。
父亲对你的冷漠,就像跑进眼睛的沙子一样困扰着我。
为什么呢?
我无从得知。
我只能怀着难以理解的焦虑,散漫而普通地过着每一天,看着你慢慢长大,上小学。
直到有一天。
“他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父亲这样和我说道。
这是你八岁生日的那晚。
你还记得吗,那晚在客厅里,父亲从刀架取下大刀,倏地拔出,举在你的眼前。
你没抬头,只是注视着榻榻米。
可即便不看,我也知道,你能感知到父亲拔刀了。
那刀锋几乎触及你的额头了。
我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汗水倏地收住,体温骤降,我觉得你要没命了。
可你却纹丝不动。
甚至就连微微的颤抖,你都没没有。
父亲同样凝然不动,刀锋静止,整个房间就仿佛冻结般凝固了起来。
“你——好胆量。”
最后,父亲这么说道。
他将刀收回刀鞘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的你,才倒在地上,汗水泉涌而出。
父亲的背影朦胧不清。
你深深地垂着头,额头几乎要贴在榻榻米上,问父亲:“还有下一次吗?”
父亲没有说话。
他直接出了家门。
那天换上新的裙子我,来到你的面前。
你马上收起了面对父亲的冷漠,用那张可爱的笑脸仰望着我。
可爱极了。
那天晚上,我找到父亲,问出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疑惑。
而父亲给的答案,彻底让我陷入了迷惘中。
请原谅我没法详细和你说明其中的缘由,那有可能导致你情绪剧烈波动,从而引发身上的诅咒,导致你直接丧命。你都已经努力活了那么多年,不要前功尽弃啊。
你应该也能察觉到,你八岁生日后,我对你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你健康地成长,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我也在努力地照顾你。
我还是会疼爱你,努力让你有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虽然说这个环境布满了看不见的、像渣滓般的东西。
总觉得——
好假。
我和你都好虚假。
在我们这个家里,只有父亲的憎恶是最真实的。
我时常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这个家陷入如此的不幸之中呢?
当然不能怪你。
因为你只是个婴儿,你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在外人的眼中,你锦衣玉食,可你为了摆脱与生俱来的阴影,又有多卑微呢?
我思考了许久许久。
我在想,导致这种不幸的,会不会是我们的贵族身份呢?
倘若不是贵族身份,你根本就不需要背负这种诅咒。
倘若不是贵族身份,我们家也容不下你的到来。
可我们到底何罪之有?
生为旧时代的残留物,这是我们在新时代的原罪吗?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们便要恐惧、痛苦、艰辛地活着吗?
我想,即便幼小如你,也大概明白,很多东西只能默默将它藏在心底了吧……还记得我们练字那天的下午吗,我问你,假如有天我消失了,你会怎样?
那天傍晚的我,其实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
分离的叹息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我们这个残破的家,也快要到破碎的临界点了。
我其实在那第二天就该离开了。
可我还放不下幼小的你,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但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并没有因此减少。如今你十二岁了,父亲也为你找好了下一个家,我们之间的缘分,也正式走到尽头了。
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头发吗,我把它们全都给你了。
请你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吧!
再说一次再见。
还有!
我们是贵族!
就算不得不死亡,我们也要做一个高贵的牺牲者,而不是遇难者。
※
橘清显当然不可能全部说出来。
他只是用平淡的口吻,编了个烂俗的“养子不受待见”的故事,把弥生和小雪糊弄了过去。
他的性格执拗又决绝。
他向来都不爱卖惨,他只会黑白分明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捍卫自身存在的价值。
小雪无奈地看着弟弟。
他的脸蛋乖巧可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冷酷的感觉。
这是他的伪装。
他巧妙地融合了天真和超脱这两种神韵,使得他看着就像是制作精美的肖像画。
月亮悄悄藏进了云朵里。
窗外万籁俱静,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哈~”
橘清显打了个呵欠。
“睡觉吧。”他看来看身前的母女,“你们两个干什么都好,别打搅我就行。”
说罢,他自己就往被窝里一钻。
“……”
橘清雪看了看母亲。
老实说,今天她有点想和阿清一起睡,用自己的环抱去温暖他。
但弥生小姐你能不能把空间让出来啊?
阿清来家里那么久,都是你陪他睡的,我有说过什么了吗!
不行,我无法接受!
阿清有我一份的!
“妈——”
橘清雪瞅了眼钻进被子里的亲妈:“你是不是要回自己房间了?”
弥生小姐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警察,不要知法犯法!阿清现在是妈妈的,你想要?门都没有,赶紧出去,别打搅我!”说着说着,她穿过身,搂住橘清显,表情陶醉:“我家阿清可香了~”妈
“……”
橘清雪有点生气了。
阿清刚来的时候,她因为母爱被分走而吃醋;现在她因为母亲不分阿清给自己而生气。
“这房子我也有份,我还是阿清的姐姐,我想睡哪就睡哪!”小雪气呼呼地掀开被子,直接躺了下来,“我看你能说什么!”
弥生小姐才懒得管女儿呢。
她反手将橘清显搂在怀里,独占着他,笑眯眯哼道:“阿清别管你姐姐,她年轻,身子骨容易硌人。哪像我,软绵绵的,抱着才舒服。”
“你!”
橘清雪表情一冷。
橘弥生小姐,人身攻击是不是过分了!
再说了,我的胸比你大好不好,不服脱了来比一比啊!
母女俩在左右两边隔空互怼,夹在中间橘清显,只能两眼一闭装死。
老实说,弥生小姐抱得太用力,他整个人感觉还是蛮难受的。虽然说她身子丰腴,全身软绵绵的,但真就像个火炉那样,能把人热出汗来。
要是冬天的话弥生小姐就是块宝。
可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夜晚顶多只能说句凉爽,和冷扯不上一点关系。
至于小雪嘛,她体凉,假如左边是弥生小姐的话,右边最好她也挨过来,中和一下才行。不然像现在这样,橘清显都热得额头出汗了,还是一动都不敢动。
可弥生小姐还是凑了过来。
“阿清,我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你不用怕姐姐凶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她脸上带着柔和的主母笑,一副完全公正的样子,被子里却悄悄地用手拧住了橘清显的大腿肉,“你是更愿意和我一起睡呢,还是更愿意和小雪一起睡?”
“阿清,你说!”橘清雪也凶巴巴地望着他。
“……”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橘清显安静下来。
“阿清,只要你回答得好,我每天都让你开开心心的。”弥生小姐在他耳边诱惑道。
“阿清,你可是我带回来的!”橘清雪也不甘示弱,“只要你别听这欧巴桑的蛊惑,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啧!
橘清显不免满心感慨。
小雪啊,你还是太青涩了。
你和表面柔弱胸无主见的弥生小姐比起来,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女人。
“清,快说!”弥生小姐的小手,掐着他的大腿微微用力。
橘清显被迫张开眼睛。
满脸愁容的他,无奈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你们见过砧板上的鱼有选择谁买它的权力的吗?”
母女俩被他这话逗笑了。
“好啦,别说的自己那么可怜。”橘夫人松开他,小手抬起来轻抚他的脸颊,“睡觉吧,我不吵你了。”
她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呢。
床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温馨起来了。
但这时,旁边伸出一只冰凉的小手。
橘清显身体一歪,马上陷入到了小雪的怀中。
“小雪,你不许抢!”
“一人一半!”
“我要三分二!”
“不行,就一人一半!”
小雪坚持不肯退步,弥生小姐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呜~
独占阿清的计划,才开始就要夭折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橘某人最大的敌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亲女儿!
三个人就这样挨着,轻松而祥地睡了过去。
月亮躲进云层里,静谧点点星光,洒满整个海面。
睡意朦胧中,橘清显做了一个梦。
一个奇异的梦。
多年以后,他功成名就,儿孙满堂。
在一个阳光温和的春日午后,他前往京都,拜访了一家藏在岚山深处的尼姑庵。
香甜的樱花气息弥漫四周,石阶的尽头左侧出现一片荒芜的茶园,上面爬满蜘蛛网和牵牛花。
他喘着气,艰难地爬上石阶。
沿途的樱花,如火团降落在山上的幻影,深深地映在眼底。
地面杂草丛生,藤蔓像网一样缠绕着树干,他一边走,一边挥动手杖。
在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他踏进了尼姑庵的门口。
这是个平缓的坡面建造的寺庙,庭院挖有池塘、砌有假山、引有流水,庭园的风雅依然可见往日的奢华,而今破败荒芜。
穿过寺门,便是一条铺着小粒黄沙的甬路,进到客殿里。
一位身穿白绉纱衫的老尼姑用方木盘端来糕点和冷茶,仔细询问了他的来意。得知他要找的人后,便点着灯笼,引他来到了后山。
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猫头鹰的叫声。
沿人工水流绕过池塘,翻过假山,山崖上挂着一道瀑布;溪岸边的山崖上,有一株妖冶盛放的樱树,那烂漫的樱花,仿佛要把与笼罩四周的夜色赶走一般灿烂。
他走近后抬头看了看。
樱树的枝干就像伸展开伞一样,把天空都映照得红艳艳的。
在春夜时在这无人之境碰见静静盛开的樱花树,有种被魔怪附体的感觉,照在樱树上方的月亮突然明亮起来;朦胧的夜色映照出锦簇的花云,空气中充满了樱花香味,他整个人笼罩在幻境般的光影中。
一个白色的背影,静静站在崖边。
随着遮住月光的云雾逐渐退去,那人影清晰了起来,是个戴着兜帽的尼姑;她凝神仰望着天空,不知道是在欣赏樱花,还是在欣赏樱花上的月亮……
他走过去的时候,尼姑却静静地下到了水边,弯下腰折了一枝棣棠花。
“请问……”他开口。
尼姑被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
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兜帽被掀开。
刹那间,身穿白衣袈裟,脑袋银光闪闪的尼姑,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那端庄秀丽的鼻子依然秀气,清澈的双眸依旧顾盼生辉,双唇依然娇嫩柔软;六十载的岁月,被她一步跨过,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那肌肤依然静静生辉,仿佛是历久弥光的瑰宝。
“姐姐……”
他含着泪扑过去,跪倒在她的脚下。
见道如此一个花甲老人忽然靠近,跪倒在自己脚下,尼姑踉跄着后退,好不容易才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姐姐!”
橘清显又叫了一声。
他跪在地上,用膝盖爬过去。
身穿袈裟的姐姐,在月色花影的辉映下,仿佛背后衬托着一轮光环,是那样的娇小可亲。
六十前被她搂抱的记忆,又历历浮现在眼前,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六七岁的幼童,他想做回那个向她撒娇的小男孩……
“施主,您……”
尼姑略微迟疑了下。
“您是何人?”
橘清显瞬间愕然。
他现在的耳朵诚然有点失聪,但这句话分明没有听错,为什么她会这么问?
“姐姐……”他小心翼翼地问,“您不记得清显了吗?橘,不,德川清显……”
“哦?”
尼姑静静地微笑,如童女般天真。
“这位德川清显,是什么人呢?您喊我姐姐,恐怕记错人了吧?”
“不,难道你不是德川聪子……”
“是的,那是我的俗名。”
“那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我确实不认识您。”尼姑袈裟,透着丝丝凉意。她的声音和眼神全然不为所动,依然那么平静淡然:“俗世之事,我未曾忘却过,可我确实不认识什么德川清显。您说您就是德川清显,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您记错了,这实际上是莫须有之事。先生,您真能断定我与您认识,和您确确实实地见过面吗?您不能的……不仅连我的存在您无法断定,甚至就连您自己的,您都……因心而异罢了。”
※
嗯,求个月票。
后面这个梦嘛,没啥要强调的东西,就是我想起三岛由纪夫的《天人五衰》了,所以决定加上这么一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