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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春风又至·死同穴(1 / 1)

第二日,袁思平果然又回来了。先是与叶清时又虚与委蛇了一番,最后又感慨叶清时出家,娇妻无人照拂。

叶清时听了觉得恶心,冷声呛道:“都说鞑子野蛮不识礼数,母子乱、伦的比比皆是,之前不信,如今倒是信了。”

羌戎亦有子承父业的传统,只是继承的除了父亲的事业之外,还包括父亲的妻妾。

袁思平挑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是继母,并非生身之母。”

叶清时倒是懒得听这番解释,“继母都能娶,如此行为,与禽兽又有何异?”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公子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只是如今公子已是出家之人,漫漫人生,夫人之后该何去何从?我也听江陵百姓说,夫人少时便跟着公子,对公子情深义重。只是之后红尘两分,夫人手无缚鸡之力,该如何生存?恳请公子替夫人想一想罢。”

袁思平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劝寡妇改嫁,他倒也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如今他的行径完全就是逼良为娼。

叶清时看着他,额角青筋暴起,拍案怒道:“袁思平,我敬也曾为卫国流血流汗才称你一声将军,如今你做了鞑子的狗,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你回去告诉那禽兽,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他杀了卫国如此多的人,再死我夫妻二人也不嫌多。”

袁思平被骂,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冷笑道:“给你点颜色就真以为自己是皇族后裔了不起了?我算是给你说尽了好话,若是再不识抬举,我今日就把人绑了,看你能奈我何!”

怀瑾在在听见动静,忙走进来劝道:“将军稍安勿躁,清时他也只是一时想不开,又怎敢冒犯将军?若是将军昔日在边关死守,又怎会有我夫妻二人的宁静?将军刚才所言,我都听见了,将军确实也是为我考虑。只是常言道‘好女不侍二夫’,我已是残花败柳,多谢尔铎王爷厚爱了。”

袁思平看着怀瑾,冷笑一声,“夫人既然如此说,我也实不相瞒了,荣亲王确实看上了夫人,羌戎也不在乎汉人的繁文缛节。而且是公子出家抛弃你在先,夫人却还如此情深义重,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今日我来,便是要促成这桩亲事,若是夫人不同意,可就别怪在下劝不住荣亲王了。”

怀瑾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道:“那便三日后吧。”

袁思平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东西我今日都送来了,三日后来接人,望夫人好好打扮。”说着挑衅地看了叶清时一眼,拂袖离去。

叶清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紧握着的拳头关节发白。

怀瑾走到他身边蹲下,温顺地靠在他的膝盖上,“我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你何必如此生气?”

他极力忍着满腔的怒火,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他们欺人太甚。”

怀瑾倒是不在意,“我就不信他们能千秋万世,今日之我们,就是明日之他们。”

他勉强笑了笑,携她起来,“就是有些委屈你,如此仓促地嫁给我。”

“好了,这种话就别说了。”她嗔怪道。“要我说这也算是好事,刚成亲便是一生一世,免得你以后嫌我年老色衰,动纳妾的心思。”

闻言,他真的被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

接下来的三天,叶清时就忙着布置家中,怀瑾就用送来的喜绸给他赶制衣服,当那件极不合身的喜服穿在身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嫌弃道:“也就是我了,你看看你这个女红,若是嫁给别人,看婆婆怎么说你。”

她生气地拧了他一把,“那你就别穿了。”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把人揽进怀中,笑得极为幸福,“穿,怎么不穿,这一辈子可就只能穿这一次呢。”

闻言,她心中有些伤感,却也强忍着,害怕他因此受影响,遂只得将脸埋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

而他又何尝不明白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虑呢?这几日,他们就没有睡着过,只要一闭眼,就是无边的恐惧与无助。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等死的滋味,刚有睡意又被惊醒,因害怕而引起的强烈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大声。所以,他们只得通过彼此的肉体来填补那些不敢成眠的夜,直到彼此都精疲力尽,再也睁不开眼。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鼻音尤重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他强颜欢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他笑着说好,让她去梳妆,他则在正厅等着。

此时太阳斜斜地照进屋内,渲染出几分柔和。“婚”最初是黄昏的“昏”,远古时期,抢婚盛行,抢婚的时间往往定在太阳落山之际,视线昏暗以便作案。后来,为了与黄昏区别,加了女字旁,《说文》云:“婚,妇家也。”

成亲结婚后,他们都是有家的人了。

过了一会儿,怀瑾从屋外缓缓走来,见叶清时背对着屋外。她笑了笑,柔声唤道:“夫君。”

叶清时回身,就见橙黄的阳光落了她一身,勾勒出他喜欢的轮廓。人还是他的人,却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只见她一身红妆,钗发整齐,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宛如三月春光。

他心下一跳,忙几步上前,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宝贝儿,你真漂亮。”

她抿嘴轻笑,“新娘子,哪里有不漂亮的?”

他笑着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他们拜了天帝,拜了双方父母的牌位,夫妻对拜并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他们将彼此的头发打结放在一起,共同饮下合卺酒。

怀瑾用袁思平送来的金银首饰贿赂了看守的士兵,他俩才得以出门走一走。

士兵们一前一后地看着他们,谨防着他们逃跑。怀瑾笑着问:“你说,黄泉路上是否就是如此?”

叶清时前后看了看,亦是笑道:“也就如此了。”

今年闰了六月,春节来得晚,但是春天却来得早。新春立在了腊月里,山桃与山杏的花骨朵都蓄满了力量,等待春风来将它们唤醒。梅花却开得好,一朵朵粉嫩的花朵开在枝头,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

二人坐在山顶上,看着山下的炊烟袅袅,隐约还能听见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怀瑾靠在他的肩上,笑得温柔。

“若是春天,从这里看过去的景色一定很美。”她笑道。

叶清时握着她的手,亦是柔声道:“等到花都开了,咱们再来便是。”

“如果他们能将咱们葬在此处就好了,这里既可以看见人间烟火,却又不被人打扰。在这里我们能看见春花秋月冬冰雪,还有绿荫炎夏血杜鹃。”

闻言,叶清时忍不住打趣道:“还不如说我就地化成两株杜鹃花。”

她点点头,笑道:“这个更好,人家梁祝化蝴蝶,咱们化杜鹃。蝴蝶不过一个春夏,咱们可是与天地共存。”

“嗯,”他赞同地点点头,“咱们还可以吸收日月精华,修炼成两只杜鹃妖。”

“然后再从妖修炼成仙,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她笑着,说得极其认真。

他点头看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若是天地让我们分开,便是天地不公,到时一定天塌地陷,重归混沌。”

怀瑾看着他,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睫毛轻颤便落了下来。叶清时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正欲说什么,忽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清时——”她登时变了脸色,慌忙扶住他,却也呕出一大口血。

他抬手帮她擦掉唇边的血,笑道:“很好很好。”

见此,她也笑,也抬手擦掉他唇边的血,重新靠回他的怀中。

他紧紧地搂着她,忍着腹中难耐的疼痛,沉声道:“现在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了。”

她笑了笑,依偎在他怀中,“我们始于春亡于春,天地不会如此狠心。”

傍晚的风吹在他们身上,和煦又温柔,叶清时抱着怀瑾,笑道:“宝贝儿你看,春风又至了。”

……

黎末辛听完他二人的故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静默着起身离去。

孟婆看了她一眼,也不由得叹气。其实,孟婆早就在这些年路过奈何桥的卫国人中感受到了卫国的衰退,应该是说,卫国从李罄那个时代开始便衰落了。卫国重文,但科举主考官竟能泄漏考题,大臣之间的相互倾轧,贪官敢雇杀手刺杀钦差大臣,统治阶层的腐烂一层一层地蔓延开来,波及到全国上下方方面面。后来再经历叶禛的血腥夺嫡,更是加剧了朝政的动荡,以至于最后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尽管在天上时就知人间改朝换代残酷,但是没想到竟残酷如此。

“你们在生死簿上看过了吗?”孟婆问道。

“看过了,阎君说我与他纠缠太深,一时间分不开。”怀瑾笑道。

闻言,孟婆放心地点点头,“今生都这般,日后只会就缠越深,二位就放心地去吧。”她看着孟戈端上来的孟婆汤,笑道,“但是孟婆汤还是得喝,若是来生还生在卫国,还是那个羌戎的天下,你们的日子定舒坦不了。”

他二人笑着点头,接过孟婆汤一口饮尽,携手上了奈何桥。

孟婆目送二人,想起黎末辛,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没等到叶禛就已经够惨了,如今听得故国亡得如此惨烈,只怕会更加郁结。

果真,孟婆进屋就见她埋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婆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劝道:“杀戮太多的人会在地狱受刑,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来生我为君主,必定要灭羌人全族,一个不留!”她咬牙含恨道。

孟婆笑了笑,“看来是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一个人受刑,怎抵他们全族犯下的罪孽?”她恨恨不平道。

“他们能屠城,将来必定有人杀得他们忘了姓氏,我帮你看着。”孟婆沉声道。

黎末辛抬眼看着她,一脸郑重道:“来生你见了我,不管我记得与否,一定要告诉我,羌戎被人杀得忘记了姓氏!”

孟婆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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