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痛苦的嚎叫声，都快听不出是男是女。这是一座监牢，位于医疗塔群体建筑的地下。
掏空的地下没有进行多么复杂的建设，几乎是毛坯状态。
暴露的黑色晶石只有遇见明火才会反射亮光，置身于此的人，若没有发达的五感，几乎寸步难行。
在这里，等级没有A的新人类，连精神力都无法使用，因为这里的黑色晶石具有强烈的辐射作用。
这种被称为精神力克星的黑色晶石，是医疗塔制作精神力限制器的主要材料。
对外千金难买的黑色晶石，在此是构成整个地下监牢的主体。
这样的监牢可以说是暗无天日，因而被称为“黑牢”。
而在医疗塔地下，这样的“黑牢”数不胜数。
一直安静的黑牢地域，今日回荡着声嘶力竭的叫声。
一声又一声，这种物理层面的动静影响了周围的“黑牢”。
五感灵敏的看守正在暗中传递信号，他们感受到各座“黑牢”中被囚禁者们的情绪。
不安，烦躁，伺机而动，各种信息素越发浓郁。
虽然知道这些人都被控制着，精神力也被限制。
但是这里关押的都是牛人，基本上没几个低级异能者。
因而哪怕没有精神力被催动，只有信息素，也叫人胆战心惊。
高阶的看守还好，等级低一些的看守已经满头大汗。
随着时间流逝，看守们握在武器上的双手已经汗湿。
“啪嗒！”
一滴汗水落地，这个微弱的声音在耳聪目明的各位异能者来说，就像信号。
顿时各种信息素代替精神力开始互相试探，甚至有些高阶已经通过信息素开始对决。
“嗡——”
似铃非铃，似钟非钟，同样的声音在所有“黑牢”地域荡涤一遍。
不过几秒钟时间，各处浓郁的信息素纷纷收回。
很快，黑暗的地下又恢复平静。不，先前那种惨烈的叫声还在继续。
“老师！搜脑效果很差！得到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信息。”
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烦。回应他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他道。
“再试试！”
“嗯！那就百分之七十五吧！”
“啊……”
机械音“滴滴”两声之后，得到的只有更加激烈的机体痉挛，和更加刺耳的嘶嚎。
“我觉得，他应该是给自己下过催眠暗示！”
低沉的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想，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角白色泛银光的衣料在亮着微光的“黑牢”中特别明显。
顺着这一角衣料看过去，一个须发皆白，联眉的老头出现。
老头的白发，白胡须以及眉毛都长的不可思议。
他的白发精心编织，头上戴着一顶缀满彩色晶石的银白色冠冕。
胡须也编织成型，除了头顶冠冕，他的须发全部被指甲盖大小的浑圆白色海珠缀满。
白色的袍子，看似简洁，行动间银光闪烁，其实是用传承上万年的古华夏宝藏——蚕丝织就。
老头满脸皱纹，堆叠的衰老皮肤中有一双海蓝色眼眸。
老头立在那里，就像医疗塔传说里的神的使者——“天使”一般。
但是那双眼睛，只有比冰河深海还要冷冽的残酷。
“你想用鲸做实验可以说的直白些，不要在我面前拐弯抹角！你知道我不喜欢心眼多的孩子！”
老头说着缓缓挪动脚步，他走向面前一个高瘦的白袍中年人。
说是中年其实也不准确，此人脸部皮肤光洁如初生幼儿。
但是他的双手皮肤却如干枯的树皮，他的骨节粗大，那双手看起来就像树林里的树妖。
那双可怕的手正忙着操作一台仪器，红黄蓝绿各色光线随着他在面板上游走交织闪烁。
五颜六色的光线将他的脸分割成无数块不同颜色，斑驳陆离的像是一张鬼脸。
一仙一鬼，二人面对的是被吊在墙壁上的高大男人。
这个先前还大发神威的哨兵，此时已经饱受折磨。
来自高阶向导的精神力摧残，已经快耗尽他的神智。
“唉！都已经百分之八十二了！不是A级吗？难不成突破了？老师，您有感觉吗？”
中年盯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值，脸上全是疑惑的神情。
白袍老头凝视哨兵一会儿，无比确凿的说。
“没有，最多算是超A级！这还是他用了什么药的情况，哼！自由民也算是有些实力。不过，也就比那些酒囊饭袋的贵族好些！”
老头胡须掀动两下，语气中只有对二者嫌弃与更嫌弃的意味。
“哦！那就是他的催眠暗示毕竟成功，老师，看来还是需要您亲自动手了！或者，鲸那边——”
中年深知自己能力有限，让出地方准备让老头来。但是，他其实更希望搜一搜少年向导的大脑。
“闭嘴！鲸和你不同，他的大脑是宝藏，是可以统领下一任医疗塔顶端的唯一继承者。”
老头严厉呵斥中年，双眼射出危险的信号。中年瑟缩一下，讪讪退到一旁。
“老师，您请！”
老头没有挪动，宽大的袖袍中一节手指探出，指尖一点红光如液滴坠落。
一触即地面，坚硬如钢的晶石，忽然就土破地裂，皲裂深处一株绿色草本植株慢慢长高。
大约一米多高之后，开始分枝。羽状的叶片对称生长，卵球形花蕾也长出来，长梗一直下垂。
不到几秒钟，深绿色萼片裂开，一抹妖异的红旋即展开。
四片正红色花瓣慢慢舒展，深绿色萼片也随之脱落。
花瓣靠近黄色花蕊处有一抹深紫，边缘呈不规则裙摆状。
围拢呈浅口圆形的花朵，一探头，释放出一阵阵深红色雾气。
雾气飘向被缚的哨兵，哨兵耸搭的眼皮下一阵翻涌。
“唔！咳咳咳，”
宥提·安拉雷萨先是感觉大脑被放进满是针尖的滚筒中转动，再是被放在宇宙穿梭舰的发动机中搅拌。
“噗！”
一大口血噗在中年人脸上，老头嫌弃的避开。
地上粘上血液的红花反而向上窜一窜，分枝上再次开出花来。
“什么？”
宥提虽然开始意识迷糊，但是对于这股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入侵还是有感觉。
宥提感觉脑中有人让他回忆，他问对方回忆什么，对方说回忆他的所有秘密。
宥提疑惑自己有什么秘密，但是又觉得自己有秘密。
一时间他好像分裂成好几个自己，有人说要回忆起来自己的秘密，有人说要保守秘密，还有人说要打开锁……
混乱，时刻不停歇的刀割痛感，黑暗，跳动剧烈的心脏！
宥提很快再次陷入的昏迷，白袍老头一甩袖子，道。
“去！边缘第七十环，第九区！内层……将人带回来！”
老头根据搜到的信息，吩咐下去。中年侧耳聆听一会儿道。
“老师！您的候选人过来了！这条命令，需要在他面前下达吗？”
中年看不惯少年向导，嫉妒他天纵英才，一直对少年向导的某些处事原则有些诟病。
“嗯！我准许！”
老头略一思量，觉得虽然看好闻人鲸，但是，那个少年一直有些特殊。
好几位同伴都觉得他有些心慈手软，所以还是要试探试探。
就这样，刚刚愈合机体伤害的少年向导，匆匆赶来只听到命令被下达。
与白色制服的执法者擦肩而过，少年向导闭一闭眼，在心中默念。
“但愿，你已经趋于平凡！”
“闻人！你看起来大好，真是比高阶哨兵不让的身体素质！”
中年人看见少年向导的时候，眼睛光芒大盛。此刻属于疯魔研究者的执念占据他的思维——堪比哨兵的机体，超越同属的精神力。
这些都是他所不具备的条件，磨着牙，中年人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因为他身后，有一股恐怖的威压正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鲸！你过来！”
老头招呼少年过去他身边，少年走近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已经血肉模糊的哨兵。
“塔主准备做什么？这样的强硬派，不是应该直接处刑吗？还要浪费您的力量，真是便宜了他！”
老头静默几秒，确认少年的语气没有任何同情，才笑着说。
“不急，不急！他还有用！”
“塔主！他真是帝国军部的人吗？没想到帝国军也有这么强硬的哨兵！”
少年的语气满是鄙夷，似乎对哨兵的身份充满疑虑。
老头闻言，哈哈大笑道。
“当然不是！应该说，他不仅仅是帝国军的人，还是自由民。应该说，这位就是个双面间谍！就是不知道，他的雇主知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放任他肆意妄为！”
老头的目光全部在少年身上，少年因此将后背露给他。
这种不设防的姿态，倒是让老头满意的点点头。
“不要站着，过来陪我喝杯茶！”
琥珀色茶汤在小火炉上翻滚，带着丝丝甜意的茶香飘在空气中，原本满鼻的血腥味都被冲淡。
少年看着老头熄火、执壶、分茶，嗅着面前的茶香问。
“塔主似乎心情很好！”
“嗯！看到了值得高兴的事！”
少年心中一紧，想要再问些什么，老头只是笑而不语。
漫长的品茶时间，优雅的一老一少，无论是穿着还是品貌都很华丽，与吊在一旁生死不知的受刑哨兵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头心情好，少年却是有些坐立难安。这种如坐针毡的情况，被一阵繁杂的脚步声终结。
白色制服压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性，这位长着一张甜美可爱脸蛋的女人正惶惶不安。
“来了！请这两位可爱的女士坐下说话！”
老头彬彬有礼的说到，立刻有人在哨兵一侧，斜对一老一少的方向摆上两把椅子。
女人被压着肩膀落座，这时候少年向导看见另一位被带过来的女性。
依旧是耀眼又奇葩的发色，比黑色晶石折射出的色彩还要繁杂。
此刻这位女性，或者说女童。被一位白色制服的执法者拎在手上，少年一眼就看见她身上的束缚。
作用于“狂躁症”病发的哨兵身上的精神力限制环，她身上有两个。
“她竟然有精神力？”
少年装作惊呼一声，立刻有白色制服回答道。
“禀告大人！这位幼生似乎天生体力大无比，我们也是没办法才用了限制环。主要是限制环的材料它结实！”
闻言少年嘴角抽搐，心想再关心你我就是蠢货。
少年偏过头，似嘲讽一般冷哼一声。
被捆上两个限制环的女童被迫坐在椅子上，旁边就是她的养母——泰莱莉。
感知到两位女性都是普通人，老头一抬手，光明顿显。
娇小成年女性的米色头发，在这片强光中黯然失色。
这些明亮的光来自于四周的灯具，宝石制作的灯罩投射出刺眼的光。
经由四周黑色晶石的折射，泰莱莉只觉眼花发涨。
她看不清对面是谁，周遭环境给她莫大压力。
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女儿——阿斯塔！
“两位女士！不要惊慌，接下来，请如实回答！若有隐瞒，以反叛罪论处。”
一位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泰莱莉感觉声音直入耳膜，震得她太阳穴突突得疼。
“泰莱莉·科兰莎玛女士！你是否于近日接触过陌生男性，对方没有珈蓝星系公民证以及携有武力？请正面回答并且对所说言语负律法之责！”
“咕咚！”
泰莱莉咽口水的声音，对这些五感发达的新人类来说，清晰可闻。
“是，是的！”
强光如同烈日炙烤着泰莱莉，她恍然的表情全部暴露在审讯她的人眼中。
“科兰莎玛女士！你是否是主动方？接触目的是什么？”
“他，他说喜欢我！想，想追求我！我，没同意！”
“女士，你要如实回答，并且以律法发誓！”
“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就知道，就知道没人相信。我也不相信啊，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没人喜欢。我就知道他也是骗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我没钱也没样貌！呜呜呜！”
女人可怜兮兮的，说着说着竟然掩面痛哭。
几位执法者看向坐在后面的老头，老头略颔首。
这表明女人没有撒谎，毕竟普通人的情绪波动对于一位S级的向导来说，捕捉轻而易举。
女人的实话实说内容，让周围的执法者不免有些烦躁，他们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
不少间谍都会选择珈蓝星系公民做掩护，轻则骗取对方信任，重则杀了对方取而代之。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就是前者，不过大约是幸运的，对方还没来得及得手，就被抓了。
女人怯懦的语气和神情，让发问者连连追问。
但可惜的是，哪怕他们像嗅到血的鲨鱼一般，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女人一直小声哭泣，发泄着周围人对她的冷眼相待，以及她不幸的婚姻和可怜失踪的弟弟的事。
老头听了半天，终于抬手示意。
“闭嘴吧女士！你个人的不幸自己解决，不要浪费我们时间！”
执法者最终打断她的絮絮叨叨，看一眼旁边歪在椅子上的女童。
少年也是，这一看他真想自戳双眼。女孩已经香香甜甜的睡着了，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
“叫醒她！”
老头说到，说实话他刚刚被这小东西惊了一下。
真是审美奇葩的新一代！
“启禀塔主！这个幼生体是双黑者！”
“哦！还真是难得！很久没看到双黑者了！有验过血统纯度吗？”
听闻女孩是“双黑者”，老头来了一丝兴趣。
女性的双黑者，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笔资源。
不过，接下来的话让他顿感无趣。
“验过！户口迁入的时候有备档，百分之十不到！不在我们收容范围！”
“算了！这么稀少，还不如帝国世家。接着审吧！闻人，你不是想去执法塔吗？今天你来做主审！”
老头一言既出，少年猛的抬头，眼中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老头还以为他是激动的，少年其实是惊讶，若不是确认没有人知道，他还真以为老头是在逼自己做恶人。
少年直面睡得香的女孩，一抬手，杯中凉透的茶水泼在女孩脸上。
“哗！”
“！”
被泼醒的女孩一脸茫然，不过只是一秒时间，女孩神情清醒的开始挣扎。
“别动！”
余净顺着声音看去，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