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稀里糊涂:“他回来了,真的么,什么时候,你们怎么知道……”
几个问题后,他的睡意全被打消掉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他真回来了,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他被你们抓了?”
如此真情实感的发问,在蒙阔看来,伪装的痕迹过重,不耐烦地望着他:“二少爷若不承认,本官只好将你们一个一个带回去问询了。”
“承认什么啊,那家伙一根毛我都没见到。”怀安有点恼,那人居然回来了,而他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他回来的人。
可更多的是担心,要是回来就要落网,他宁愿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也不希望那家伙回来。
“程逸珩是从你这孟家院子翻出去的,我明明听见有人跟他说话。”蒙阔其实也无证据,他只能凭空臆想一下,顺便套套话。
要是别人家也就算了,可这是孟家,他的老师福大人示为眼中钉的孟家啊,既有把柄,不好好使用一番,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跟人说话?”怀安更疑惑了,那家伙来孟家居然跟别人说话?
他左喵右看,左边望见思卿警惕眼神,心里一咯噔,暗想:“你见过他?”
但不能问出口,装作若无其事,转向右边,瞧着庭安迷茫表情,又是一咯噔:“你也见过他?”
他瞬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在心里把程逸珩骂了个几百遍,咬牙切齿愤愤不平,骂到最后,却又变成了默默祷告,不住地想,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二少爷当真没见过?”祷告间,蒙阔又道。
“我倒希望能见到。”他轻声一叹。
蒙阔这次信了,可他不打算就这么放弃,继续朗声说话,外带着威胁诱骗:“本官告诉你们,程逸珩已经招了,他是专程来找你们其中一人的,不是二少爷,必是其他人,此人是谁我一清二楚,若是站出来跟我走,今日就此作罢,若不然,孟家是好是歹,可不是本官一人说的算了。”
此话骇到了孟宏宪,他抹了一把汗:“那程公子……不,是程逸珩,只跟我长子怀安交好,我等私下与他毫无来往,既然犬子没见过,我等更没理由见他了。”
“是……吗?”蒙阔拉长音调,锐利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地扫,“本官已经说过,程逸珩已经招了,本官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他陡然厉斥,这声音把何氏吓了一跳,站在后排小声抱怨:“到底谁见过他,赶紧出来承认啊,别把我们都搭进去,反正就是那几个小的,他们以前总在一块玩……”
话未说完,孟宏宪回眼一瞪,她赶紧闭上了嘴。
可潘兰芳在身后也瑟瑟地开口了,她还是认为,程逸珩来孟家,只有可能找怀安,怀安的安危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她与何氏佯装窃窃私语,实际是叫“几个小的”听得一清二楚:“这一个人就害了我们整个家,简直扫把星,要是咱们都死了,我看他良心安不安!
”
此话被一人听见,突然醍醐灌顶,才听明白,如果没人承认,整个孟家都搭进去了。
孟庭安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微抬手臂。
他这个动作吓了一圈人,刚刚抬起的手臂上面陡然覆上了三只手。
潘兰芳错愕地以眼神示意:“儿子,你想干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怀安攥得紧紧,同样示意:“不要承认,别中圈套。”
思卿见他胳膊上已经没有自己的地方了,默默松开了手,投来一个眼神:“二哥说的对。”同时,她暗地里糊涂,程逸珩竟然是专程来找三哥的,他们很熟吗?
这一系列暗语庭安没怎么看明白,可他在这个缓冲的瞬间,想清楚了蒙阔的圈套,他连忙收回胳膊,同其他人一样,沉默不语。
身后的潘兰芳与何氏方才见他想要挺身而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这一家人心照不宣地垂手而立,不知站了多久,蒙阔套不出话,就找不到证据,唯有愤愤地带人离开了。
兵丁们散去后,孟家几人却是没办法入睡。
怀安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救人的,可是如今的他们,有人失去了官职,有人失去了名望,且放眼整个孟家,还失去了靠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具备救人的能力。
不但救不了人,那边还在等着抓他们的把柄。
而怀安还想不明白,程逸珩为什么要回来!
他不停地徘徊着:“那家伙不知道自己回来很危险吗,又没什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冒险来一趟?”
他想起那个人一向是分不清轻重的,以前他来孟家避难,明明都已经翻墙逃出去了,却又跑回来,原因只是听说他家三弟回国了,要看看长什么样子!
那时候回来就回来,反正是他爹要抓他,抓回去顶多挨一顿揍,而这一次被抓,就是人头落地的大事了。
他念叨的时候,庭安将此事前后仔细地想了一番,慢慢开口:“他好像……是来跟我告别的。”
“就为了来跟你告别?”怀安当场石化,这下彻底想不明白了。
他们俩什么时候熟悉的,竟然比和他关系还好?
庭安也十分不明白,他串联了一下,意识到程逸珩是专程来和自己告别才被抓的,换种说法就是他害了他落网,如此想着,他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连日来,他只要一想起自己被烧掉的画,心口就疼,现在,又加了个程逸珩,听到被抓两个字,疼痛便加剧了。
他被送回了房间休息,可是辗转反侧,疼痛一点都没有缓解。
在他们如热锅蚂蚁的时候,蒙阔回到巡捕房,开始套程逸珩的话。
他说:“孟家与你见面的人已经招了,你是逃犯,包庇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程逸珩惊愕起身:“招了?”
“是啊,如果此人不站出来,遭殃的就是整个孟家,孟家家大业大,难道为了保一人,放弃整个家族吗,反正啊,此人已经被我们带过来了,等你死后,我把此人的人头放你旁边,给你做个伴……”
“不行,不能动他!”程逸珩扒着铁栏,咬破了嘴唇,暗道,孟家就这样把人推出来,太绝情了!
蒙阔见他神情,不由一笑,看来真有这么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继续诓骗:“其实放了那人也不难,只要……”
“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放人!”话还未说完,已被打断。
蒙阔愣了一下,原是以为要好一番口舌的,并且连刑具都备好了,不想他什么都没做,对方就松了口。
能不能按常理出牌?
蒙阔竟有些失落,暗想自己的口才都还没发挥出来呢。
失落归失落,他立即顺坡下驴,凑近程逸珩道:“你之前和孟家交好,你手里有没有孟家什么罪证?”
程逸珩瞪大眼睛,没听明白。
蒙阔屏退了四周的人,自认为与识时务者不用打哑谜:“我受老师福大人提拔,势必要表现一番,老师之前扶持皇上,对老佛爷一派一直有意见,孟家受老佛爷眷顾多年,如今皇上亲政,孟家竟还安然无恙的存在,实在是驳皇上的面子,可无缘无故又不能去直接找孟家的麻烦,若你手中有什么罪证,交给我,我端了孟家,但保准放掉你护的那个人。”
程逸珩想了想,他回来浔城这两天,已经把孟家情形打探清楚,太后退居皇上亲政后,的确打压了孟家的生意,但若说灭掉孟家,他觉得,皇上应该没有动这个心思,区区一个民间做工艺的,哪有什么威胁,料想在皇上看来,完全没有兴师动众的必要。
然而,急于寻求表现的蒙阔显然不这么想,既然皇上故意打压孟家,既然恩师福大人看孟家不顺眼,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们铲除心患。
“你快说,说了我就放他。”蒙阔看出他十分在意那个人,吃定了他,“要是不说,那就等着他跟你陪葬吧。”
陪葬二字让程逸珩心惊肉跳,他连想都没想便投降了:“我跟孟老爷真不熟,只是跟他儿子认识。”
“孟怀安是么,他有什么罪证,快说!”蒙阔着急邀功,已经急不可耐。
孟怀安的身份特殊,太后那么喜欢他,干不倒孟家,把他抓到手,想必老师也会奖励的。
“他……没什么罪啊,他挺好的……”程逸珩支支吾吾。
“若是不说,抓到的这人我就立即处死,哦,对了,我这儿还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本来想给你用的,不过我觉的……还是给他,会更有用。”蒙阔打断他。
程逸珩立时攥紧铁栏:“别动他,别动他!”
“那么,现在孟怀安有罪证了吗?”
程逸珩瘫坐在狱中,双手抚在头上,生生薅掉了一把头发,他嘶哑着嗓子,许久后,终于开口:“我能见他吗?”
“不能!”蒙阔斩钉截铁。
“那……我若说了,你当真会放了他?”
“我以我的官职跟你保证,只要你说,我就会放人,并且……在你临死前,叫他来看你一眼!”蒙阔先将话放出去,他已看出程逸珩留意的人不是孟怀安,那么在孟家排除一下,总能找到那个人,把一个人押过来看行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好,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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