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浅虞再次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发现原本鼓起的一块变得平坦起来,不由失声惊叫:“孩子,我的孩子呢?”
桂嬷嬷听到声音,连忙从外面走进来。
“二小姐,别喊了,你提前发动,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命了。”
说到这,桂嬷嬷看凌浅虞的目光便带上了一丝同情。
其实那孩子刚生下来没死,抱在她怀里就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那双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般,眨啊眨的,又漂亮又讨喜,看得她老婆子心都要化了。
可惜,老爷冷着脸吩咐手下秘密将这孩子带出去处死了,毫不留情。
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凌浅虞心头炸响。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寻孩子,可她刚直起身,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她身上的烧还没退。
接下来一连几天,凌浅虞都在噩梦中惊叫着醒来,身上的高烧一直不退。
“这样也好,死了,省得留在这世上折腾自己,折腾父母。”
凌茂彦来看了一次后就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话走了。
凌浅虞紧闭着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
“阿虞。”
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唤她,语气温柔而熟悉。
凌浅虞猛地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拼着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双手紧紧抱住面前的男子,痛哭出声。
“徵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云徵温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终究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没事了,等你身体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吧!我不想呆在这了!”
“好,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云徵用十足的耐心柔声哄着她。
云徵走后,凌浅虞的身体飞快地好了起来,高烧退了下去,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她在等,等云徵来接她离开这没有丝毫温暖的家中。
可她没等到云徵,却等来了凌初雪。
“爹爹不想见你,让我来通知你一声,命人把你送到庄子上去。”
凌初雪站在凌浅虞面前,神色中满是傲然。
“我不走!徵哥哥马上就会来接我了。”
听到凌浅虞毫不客气的拒绝,凌初雪好看的眉毛拧了拧,随即舒展开来,看着凌浅虞讥笑一声。
“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你不会还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云徵的吧?府里传的奸夫是侍卫还算好听便宜你了,真正的奸夫不过是我从街头找的几个混混罢了!怎么样?在云醉楼的天字一号房里度过初夜的滋味不错吧?”
云醉楼!
她怎么知道?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口口声声说爱着云徵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竟然连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谁都认不出?”
被凌初雪恶意提醒,凌浅虞才想起来,那天晚上那个男子身上的气味确实和徵哥哥平日里用的松香味道不同。
而且,似乎更为健壮一些……
凌浅虞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浑身上下的血液冻结。
“凌初雪,你住口!别再说了!”
“哼!现在知道心痛了吧!我再好心地告诉你,那天晚上是我派人在你酒里下了春药,徵哥哥给你寄的那封书信也是我找人伪造的……”
那封书信是在凌浅虞刚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之后寄来的,上面说因为云家不同意云徵娶凌浅虞,他才出此下策逼迫父母,希望凌浅虞能够配合他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奉子成婚,等云徵从燕都回来之后立刻上门求亲。
凌初雪露出一副胜利的神情,得意洋洋地看着凌浅虞。
“可惜啊,徵哥哥就是太善良了,你背叛了他和其它人私通怀下孽种,他知道你病了还来看你哄你,啧啧…。你怎么还有脸去扒着他不放呢?”
“你……”
凌浅虞气得双目通红,浑身直颤,指着凌初雪的鼻子语不成调。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从我这里抢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还要毁了我!”
说着,她伸出手掌,一巴掌拍向凌初雪。
凌初雪原本可以躲过,却在看到凌浅虞身后出现的云徵时,眼珠转了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下了凌浅虞的这一巴掌,并顺着她的力道向后倒去。
凌初雪摔倒在地上,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妹妹你心情不好拿姐姐出气我无话可说,可姐姐求你不要在外人面前诋毁云世子的名声了,那孩子不是他的啊!他为了你的事已经很难过了,你也要体谅体谅他的心情啊!”
凌浅虞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凌初雪原本扯高气扬的神态居然瞬间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云徵出现在她面前,扶起在地上的凌初雪,将她护在身后。
他看着凌浅虞,目光中隐隐透着深深的疲惫。
“阿虞,够了。”
他知道她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透,经不起折腾,不能将她驱逐到偏僻的庄子上。
为了她的事,他特地过来向凌伯父求情,还被自己的父母痛骂一顿。
可现在听到凌初雪的话,他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变得有些不懂事了。
原来,徵哥哥已经知道真相了。
凌浅虞看见云徵第一次对自己露出明显不耐烦的神色,只觉得天崩地裂,周围的一切都暗淡起来。
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目光森冷地看着面前的凌初雪。
那目光,竟让凌初雪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颤。
好强的杀意……
“徵哥哥,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你身后护着的这个恶毒女人处心积虑陷害的结果,她抢走了我的一切!你让开,我今天就要杀了她!”
“阿虞,别胡闹了,我跟伯父求过情,他暂时不会将你送走。”
凌浅虞眸间凝聚起一团氤氲的水雾,她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用苦涩的语气近乎哀求道。
“徵哥哥,爹不相信我,娘也不相信我,府中的下人只会都把我当成笑话,当成耻辱。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没有一个人肯听我哪怕一言半语的解释!”
“我现在只求你相信我,哪怕你这辈子就只信我这一次,我也只求这一次!无怨无悔!”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肺腑里喊出来的,用尽了她心里依旧在死死挣扎的最后一丝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