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问,“先生可否细说。”
“吃人嘴短,自然是会细说。”
君邪被穆远领去亭中,穆远为其斟茶,君邪小饮一口,道身好茶,才道:“请二位细想,觉得夏国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彰显自身实力?”
严奕答道:“夏帝稷山封禅后。”
“没错!就是稷山封禅后,夏国就开始了扩张,那又请问他们先打了哪?”
严奕再答:“联合虞国攻打风国。”
“风国地处何处?”
“夏虞之间。”
君邪道:“风国比邻夏国,所以夏国攻占了风国。与夏国比邻的还有啼国,而啼国以夏国马首是瞻,故而夏国并未攻打啼国。”
穆远猛想通一点,却又怀疑道:“不对,不对。”
君邪问:“何处不对?”
“在攻占风国后,夏国联合虞国靖国攻陷了沐国,也瓜分了沐国。”
君邪面不改色,反问:“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靖虞两国占了大头,夏国仅取了一小部分。可这话穆远不好说出,因为亡的是君邪爱人的国家。
君邪却并不避讳,“夏国让出了大部分利益,让靖虞两国从中得好,而这能为他下一次行动提供谈判的契机,就如刚刚。”
刚刚叶鑫直言夏国不会亏待盟友,指的便是此事。
“至此,夏国已占风国大块土地,又有啼国为马前卒,他又做了什么?”
君邪这回自问自答道:“复仇!为夏都之事复仇。”
“可夏国寻仇不去找叶清川,却找上千年叶府,仅仅只是因为叶清川出身千年叶府?”
“不,堂堂一个帝国没有这般幼稚,究其根本原因,就是风国、啼国都比邻圭国,而千年叶府就在圭国!”
君邪的话如夏季阴霾天空中划过的闪电,刺破了阴谋的天空。首发m.
明白了,他们都明白了,夏国下得是盘大棋。
溟梓之争,夏国只会选择梓国,因为溟国与夏国、啼国都有接壤。而靖虞之争,夏国也只会选择靖国,因为虞国此时就卧在夏国所攻占的疆域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好一招远交近攻,埋得何其深远,若不是君邪一语点破,只怕会真正落进夏国的阴谋中。
“多谢麒麟子告知。”
严奕对君邪行大礼,因为这太过重要。
君邪却谦虚道:“君某说出也是为了自身,担不得此礼。何况即使君某说出,这也是大势,靖国不可能就此终止与夏国的合作。”
两人都明晓此理,可八皇已经被灭进半,靖虞也有不少损耗,皆是发现得太晚,各国已不能众志成城齐对夏国。
“皆是大势,无力挽回。”
穆远忽想起叶鑫的话,询问道“若是求助他们,即使与虎谋皮,可否阻挡夏国?”
君邪却摇头,“千年叶府就是下场,在八皇皆存对三帝之时,千年叶府就曾求助于他们,而他们虽强,却无绝对理由助人,故人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如今千年叶府再求他们,结果你们也都看见。”
千年叶府割让进半的疆域,这就是结果。
穆远沉默不言。他对“他们”实在不够了解,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强大,所以才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
严奕却知“他们”秉性,却言:“麒麟子,夏国皆言他们强大,不可匹敌,而他们也仅敢针对夏国,不敢全力出手,会不会……”
“存在不同,或狼狈为奸?”
严奕点头,“是否有这可能?”
“不可能。”君邪道:“我知些内幕,不便透露,但可直说他们忌惮的不是夏国,而是另有其人。”
“何人?”
“死了数十年的人。”
严奕吃惊世上竟还有这般神人,明说确实有些不信。
君邪又道:“他是我师尊。”
严奕信了,上代麒麟子可是风云人物,“可上代麒麟子还未死?”
“我师尊不是麒麟子。”
言此,君邪不肯再多说,今日他说得已经够多了,足以报答这几日严奕款待之情。
或许说多觉得口渴,又或许累了,君邪牛饮一口便起身告辞。
他走了,余下两人却不曾离开。
“大将军,你说如今该如何?”
穆远目送君邪,待他离开视野才询问身边的严奕。
严奕分析道:“麒麟子并非心向我们,他敢直言相告无非他不在乎此事。”
“不在乎?”
“是,麒麟子更在乎三帝八皇的灭亡,而不在乎谁存谁亡。”
穆远不禁沉思,“你说,若当时靖国对沐国施以援手如何?”
“那麒麟子依旧在沐国。”
灭沐国一计是易枫耍的阴谋,大家心知肚明。而君邪去启国任相于他们看来也是为了复仇,这是把利剑,是斩杀敌人还是刺伤自己看易枫把握。
而就目前看来,易枫先将它挥向三帝八皇。
“他告诉我们也是阴谋,不,是阳谋,赤裸裸的讥讽。”
穆远也颇为赞同,“不与虞国合纵对夏,待夏灭虞后就是靖。可若与虞国合纵,虞国多半会反戈相向落井下石。”
“是的,麒麟子就是看准这点才敢与我们明说。”
严奕接着道:“也是他的谋划了当,将虞国太子的死扣在靖国头上,即使与虞国言明,这已是一根刺,猜疑产生,合纵就是自掘坟墓。”
“大将军。”穆远忽然问道:“我是否与先帝差了许多?”
严奕没想到穆远忽然问这个,沉默片刻才道:“臣有一计,便名置之死地而后生。”
严奕不回穆远问题,却道出心中想法。可他这般,穆远其实已经猜到几分答案。
但他知不是矫情之时,便问:“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与夏合作。”
“合作?”
“帝上既然已经答应夏国,自然要信守承诺。”
“继续。”
“既然合作便不可阳奉阴违,应尽力才是。”
穆远不解,可也不出声,他等待着严奕给出合理的答案。
严奕道:“与夏合作,谁有敢断言靖国不是下一个启国?”
“启国于靖国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愿打,皆因启国占了天险,靖国不想强攻而便宜他国。而虞国若也有此类天险,得于靖国手中,靖国不就是下一个启国?”
穆远问:“那可有此类天险?”
“有。”
“何处?”
“一线天。”
一线天,位于虞国东南,虞国疆域狭长,有多是山川丛林,有此易守难攻之处也不足为奇。
穆远却皱起眉头,“靖国也夺一线天也不容易。”
“它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难攻,但我们有夏。”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线天,靖国自问难以夺下,可严奕却看到希望,那就是夏。
“夏国如今与靖国合纵,自然会出手对付虞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敢问帝上,若有强敌欲攻靖国,该如何?”
穆远道:“借势守城。”
“若这强敌无城不破,无坚不摧呢?”
“着眼全局,该舍当舍。”
“那另一侧又有天险屏障,又改该如何?”
穆远已经明白了,“既无后顾之忧,自然全力守城。”
“所以虞国的目光会被夏国所吸引,有天险的虞国此时自会放松对靖的提防。”
“这却像赌博,攻不下一线天便万劫不复。”
“所以才言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计也易被看穿,容易给他国机会,比如南方的萧国。”
“所以才言置之死地而后生。”
穆远满意的点头,“看来大将军已经想到制衡萧国的手段了。”
严奕道:“靖国北方如今一片混乱自不必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靖国南方的萧国,所以臣请求带数万人马陈列边界威慑萧国。”
“那一线天谁去攻打?”
“小凤凰,王云。”
穆远点头,“可行。”
此时,君邪回到住处,便言:“收拾收拾,我们即可回启国。”
“丞相,王上吩咐的咳还未办妥。”
君邪看了周利一眼,“已经办妥,若不出所料,靖国接下来有大动作,若萧国能把握住就是机会。”
既然君邪已这般言明,周利也只得相信,随及吩咐下去,即可回启。
君邪又道:“可慢点,我们皆是大摇大摆的回。”
这百号人已是大摇大摆的入靖国,所以君邪说可大摇大摆的出靖国他们也并不怀疑,气氛也一时轻松许多。
周利也不禁感叹,“若真如丞相所说,靖国有大动作且会吃亏,那丞相真可谓神人也。细想下,兵不血刃,肆无忌惮二字就足以概括全部。”
君邪奇怪地望着周利,“你何时也成一马屁精?”
“若丞相无本事,周利也不会是马屁精。”
君邪不禁笑了,果然千人千面,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
不过,此行可成,他便有功,想来他也不愿做这监视之事,皆因情谊捆绑才会委屈做此。
细细看来,易枫身边似乎确有一两人忠心,只是以易枫的秉性,不知这忠心可维持多久。
聪明人就爱乱想,想着想着,身边人便也收拾妥当。而后的事实也正如君邪所说,他们骑马大摇大摆的出了靖都。
“这麒麟子可真是个嚣张。”
彭嘉远陪着穆远远望,他道:“可要出手留下他们?”
“不必,麒麟子终究不是简单人物,只有易枫这等人才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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