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失神多时,百骸万窍,似堕苦海,气息出入俱丧,情思进退不能。,:。唯感轻身弱质,徐徐没水,直坠虺海海底。
身之所置,无不起滔天巨浪:珊奴诸人,面容扭曲;玉唾焚俗,皆化焦土。
惨烈情状,孰可想见数日前祥和富庶之相?
无忧口中喃喃低语,小指微颤,难拭眼角珠泪,不过须臾,肝液蒸动,几已过耳。恰于此时,一侧忽得素手,骨节分明,肌肤白嫩,五指纤长,青筋隐现——这般妙手,非得捧珠握玉,方彰其雅韵冷致;怎料得如斯仙骨崇身,颠倒朱紫,草菅万灵,却不见眨眉半分!
弄无悯立身榻边,徐徐俯身而下,持一丝帕,轻将无忧面上珠泪拭去,见其口齿稍张,自语不停,弄无悯不由长叹,坐于榻边,阖目不语。
风狂雨骤之难,常在定云止水之中。
昏沉两日,无忧终是转醒。
目帘初启,便见紫檀牙床:四角白玉,宛若截肪;罗帐微动,沉水夺鼻。无忧立时阖了眼目,长纳口气,稍感舒畅。抬眉再观,见一巨珠,状如小星,径自悬于床顶,其华烛室,却不见丝毫灼目。
无忧心下暗暗叫奇,单臂稍抬,便欲采了那珠子细观。
“终是醒了。”
无忧闻声,登时收手,急往衾被一藏,目不斜视,已知弄无悯身至。
弄无悯见状,浅笑一声,上前坐于榻边,轻道:“君火失明,相火离根,心力交瘁,中气空虚。”
无忧轻哼一声,眼风一扫,应道:“当疚何人?”
弄无悯唇角微抿,讪讪不得言,侧目探指,便见一玉盏飞至。弄无悯缓取只木匙,浅舀半匙盏内汤液,徐徐伸至无忧唇边。
无忧轻嗅,感香气扑鼻,食指大动,然口不得松,询道:“何物?”
“封熊之蹯,翰音之跖,灵渊之龟,莱黄之鲐,丹穴之鹨,玄豹之胎。合着天泉十九盏,云糖半钱,泉盐半钱,汗血三滴,阳火催动,熬煮十二时辰,方得一盏。“
无忧暗暗吞唾,抬眉却道:“弄宫主满心机谋,杀伐果断。无忧岂敢多贪口爽之甘,不思腹肠之安?”
弄无悯闻声,却未动怒,反将那木匙再近,柔声轻道:“昏昏多时,巧舌尚不谨言,想是腹内不饥。”稍顿,莞尔再道:“明组邑尽殁,想来尔定无心饮食,吾这便撤去,待哀思散尽......”
话音未落,便见无忧稍一探头,直将那木匙吞入口内,阖齿柄上,未有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