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亭看向仍怒目而视的老师,微微浅笑,坐定之后,抬眸轻瞥了秦婉霜一眼,眸中带着半分可怜和讽刺,只将她的话当耳旁风。
本想要借着不逊言辞激怒霍小亭的秦婉霜,又一次哑了火。一时之间,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她原地站着也不是,走回座位也不是,犹豫的空当,又遭到了老师的点名斥责。
“秦婉霜,看来你并没能明白我方才的话,既然这么喜欢在别人旁边站着,我给你个机会,来讲台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惊慌失措解释道。
“别解释了,你可以站我身边,站足整节课,我不会有意见的,你也能过了瘾,何乐而不为?”
不少同学已经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瞬时,秦婉霜恼羞成怒,狼狈至极,耳珠都跟着红了起来。
“快来吧,你已经耽误其他同学上课了。”老师的声音不容置疑。
秦婉霜无奈,只好低着头走上讲台,僵硬地站在了所有同学的面前。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她看向霍小亭,恰碰上了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见霍小亭趁老师不注意,伸出小拇指翻转而下,对着秦婉霜狠狠挑衅了一把。
“你……”秦婉霜不由自主说出声。
“秦婉霜!”老师严厉看向她,“看来我下手还是太轻了?你想要记处分,我没有意见。”
“老师,刚才霍小亭……”她焦急不已想要解释,可此刻的霍小亭却一派好学生的模样,对着黑板在做笔记,秦婉霜咽下口气,对老师低道,“我知错了。”
终于,她熬过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顾不得老师就在场,迫不及待就朝霍小亭张牙舞爪冲了过去,哪想,走到霍小亭跟前时,脚下竟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仰面摔了下去。
砰!
随着一声令人无法忽视的闷响,秦婉霜只觉得自己尾巴骨都要摔碎了。
“嘶——”她龇牙咧嘴吃痛不已,其他同学也跟着愣了住。
还没走出教室的老师循声望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秦婉霜恶狠狠盯着居高临下的霍小亭,霍小亭嗤笑着瞥了她一眼,抬眸正色道:“老师,秦婉霜同学不小心摔倒了,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是在我跟前摔倒的,我现在就带她去医院治疗,费用我来付。”
看她如此主动助人,老师欣慰道:“好,那就交给你了。”说罢,她起身离去。
上午只这一节课,周遭的同学看了会儿热闹,意兴阑珊,也纷纷收拾背包朝外走去。没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下霍小亭和秦婉霜两个人。
霍小亭唇角勾笑,蹲下身伸出手,对秦婉霜道:“我扶你起来吧。”
她笑意盈盈说着,秦婉霜却如临大敌,直勾勾盯着她,不肯应声,更没有伸出手。
“秦婉霜同学?”她的声线更温柔了些,笑容也更随和了些,可在秦婉霜眼中,却可怕至极。
“霍小亭,现在已经没有人了,你不必再装腔作势!”
“装腔作势?你说我?”
“难道不是吗?你巴不得我受更严重的伤吧?”
“秦婉霜,你一向愚蠢至极,但这句话还真是说对了,我就是巴不得你受更严重的伤,最好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省得再来学校污染我的眼球。”
“你……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秦婉霜看着霍小亭坦然明亮的眸光,不由得朝后缩了缩身体,甚至不敢同她对视。
“心狠手辣?”霍小亭低声道,“论起心狠手辣,我怎么比得过你?你忘了是谁纠集社会人员跑到校园里来围殴我的了吗?”
“可……可是你毫发无损!”
“那是因为我运气好,因为寒城疼我,但你就不一样了,一来你没有这样的老公,二来寒城早已不是你自以为是的姐夫,我带你去医院,你猜自己的伤好得更快些?还是更严重些呢?”
“霍小亭,你敢威胁我?”
“威胁你?秦婉霜,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我现在说了什么,一会儿就要照着做,你可千万不要躲。”
闻言,秦婉霜更忌惮了几分,深吸口气,抖着声音道:“我不需要你帮,我自己可以走。”说着,她想要奋力起身,无奈却动弹不得。
霍小亭站在一旁,看着她狼狈地扭动半晌,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冷道:“不出意外,你可能骨折了。”
“骨折?霍小亭,你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这么讨厌真话,那就继续在这里挣扎吧。”她冷睨一眼,背起背包朝外走去。
午餐时分,正在图书馆温习的霍小亭接到了陆寒城的电话。
“一起吃午餐?”
“好啊。”
“我就在你学校大门,你直接出来就好,今天带你吃鲜汤火锅。”
没一会儿,霍小亭随陆寒城来到了火锅店,绘声绘色跟他讲述了秦婉霜自取其辱的事。
“你真得就那么放任她不管?”陆寒城品了一口鸡脚猪骨汤,哭笑不得。
“怎么?”霍小亭嘟唇道,“你心疼了?”
“心疼?”陆寒城饶有意味盯着她看了片刻,唇角一汪笑意顺着手中鲜汤秘而不见,似要用眼神将她拆吃入腹,“小亭,你激怒我到底有什么好处?”
霍小亭当即觉得心口“砰砰”剧烈跳了几下,埋头用餐,不肯再言。
吃了一阵子,她想到秦婉霜那句威胁,抬头道:“你知道秦婉雪要从国外回来了吗?”眸中不乏探寻之意。
陆寒城方捏了一扇水果,闻言,手下顿了住,目不转睛望着桌对面的人。
“我问你话呢,寒城。”霍小亭看他不应答,心头涌起一阵不安,催促道。
“我听到了。”
“那到底是知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关心。”
听他这么说,霍小亭终于放下心来。她眸心一转,又道:“如果她要见你,你见吗?”
“若有事,会见。”
霍小亭当即不悦道:“她没事也会编出事端,这种伎俩你都看不透吗?”
“我还没说完,见的话,必然带着你去见。”说罢,他“得逞”似地眸光勾住对面的人,笑意赫然。
深情眼波流转于两人之间,霍小亭登时觉得扑鼻的鲜香也索然无味了,放下汤匙嗔道:“以后若再耍这些小把戏,我就不再和你一起吃饭了,影响食欲。”
她话刚说完,手机就传来一阵急响,拿起一看,是霍宏。
“爸爸。”她略有犹豫接听了电话,可听到的却是霍小兰的声音。
“姐姐,爸爸现在要立遗嘱,你回家一趟吧。”
“遗嘱?霍小兰,早上我刚把你送进医院救了你,你现在就开口闭口说遗嘱?你是不是巴不得爸爸现在出事?寒城已经办好了手续,过两天就可以送爸爸去国外治疗。”
“姐姐,你误会了,我谢谢你清晨送我到医院,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得知……”她欲言又止,改口道,“现在许多人正值壮年也会立遗嘱,我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你在场更合适一些。”
她的话刚说完,听筒中又传来霍宏的声音。
“小亭,你回来吧,你若不在场,日后一定还会为难你妹妹。”
闻言,霍小亭不住摇头道:“好,我知道了。”
这次,是真得没了胃口。
“寒城,送我回趟家,爸爸要立遗嘱。”
陆寒城手下一顿,起身道:“陆棕这次连装都不愿装一下了,前脚将股份转让给我,后脚就逼着自己的老丈人大出血。”
霍小亭叹口气,愁思满目。
陆寒城见状,安慰道:“不怕,就算他们真得将霍家占为己有,我也会帮你一点一点讨回来,看他们得意洋洋再一败涂地,不是更有趣吗?”
霍小亭看他一派云淡风轻,苦笑道:“有时我真得分不清你是安慰我还是真得那么有把握。”
“当然是有把握,”说着,他微微颔首,唇珠轻触她的耳廓,轻道,“我有哪件事做的让你不放心?你说出来,我下次改。”
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听在霍小亭耳中却夜气满满,若非是在光天化日下的火锅店,恐怕她又将迎来一顿“蹂·躏”。
“我讲不过你,快载我回去吧。”
没一会儿,两人回到霍家,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霍小兰和陆棕。
“呵,意料之中。”陆寒城低语道。
看到他们到来,霍宏皱了皱眉头,将一张轻飘飘的纸摆到了霍小亭眼前。
“小亭,你嫁入陆家,备受宠爱,我就放心了,我现在的身体由不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遗嘱我已经立好了,我现在当着你们的面签字盖章,以后霍家的财产都按照遗嘱上列的分配,明白吗?”
霍小亭轻抬眼帘,扫了一眼面前的文件。文件内容很简单,列明了除了霍家一套房产,其余所有财产都归霍小兰所有。
虽说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可白纸黑字置于眼前,她还是觉得心口一阵抽痛。
抬眸望向霍小兰,只见一道得意的暗芒在她眼底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