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笔草诏本无过错,”李隆基用马鞭一指,“可你数次鼓动韦氏和安乐公主把持朝政,甚至替她们铲除异己,借以换取自己的荣恩不衰,这就是天大的过错。至于你教导过本王,前因后果姑且不提,你是教我如何做的?你叫我在皇祖母、父王、太平姑姑之间周旋,不可开罪了任何一边,以便宫中情形当真有变时,他们都能助我。教我这种道理,也能算做授业之恩?真是荒谬。”
幼安从前便知道,李隆基口舌伶俐,却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声色俱厉害地斥责人。
上官婉儿看见李隆基脸上的神情,自己“教”的东西,他已经全都学会了,甚至比自己能够教的更好。
李隆基对自己近身的侍卫示意,侍卫上前,从上官婉儿手中取过遗诏,李隆基却并不接,仍旧对着上官婉儿说话:“七叔叔是被韦氏投毒而死的,并非缠绵病榻、久治不愈,哪里会想到留什么遗诏?你用假冒的遗诏讨好我,无非是想故技重施,让我看在你有拥立之功的份上,仍旧善待你。”
“可是你想错了,我的父王仍在,即便七叔叔的不想传位给他自己的儿子,这皇位也不该由我坐上去。用一份假冒的诏书,置我于罔顾君父的境地,实在该诛!”
侍卫已经用绳索勒住了上官婉儿的脖子,李隆基跳下马来,在她身前俯下身子:“还有,你明知道我要在宫中借火油防火,还故意叫人锁住那处小门,想让我的生母今晚因我宫变而死,这一点,最可恶。”
他已经把话说到如此明白的份上,上官婉儿知道,自己今晚难逃一死,她向前探身,只在李隆基一人耳边说话:“郡王,即使你有今晚诛灭韦氏的大功,八殿下登基后,李成器既是长子、又是嫡子,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就好像你,身为皇孙、郡王,当然不可能明白,像我这样在掖庭长大的人,只要能活下去,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李隆基瞳孔紧缩,显然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心中不快,可他一句话也没说,直起身走到李旦面前,郑重其事地双膝跪倒:“宫中无主,请父王主持大局。”在他身后,侍卫的手用力收紧,上官婉儿清冷的面孔,终于渐渐失去了血色。
李旦虚虚伸出一只手:“请起吧,孤对今晚宫中的事,毫不知情,诛灭韦氏,都是你一人的功劳,宫中诸事,你继续安排就是,不必问孤的意思。”
“儿子不敢,”李隆基直接长拜下去,“今晚的事,事先也是没有任何把握,与其禀告了父王,让父王平白担心,不如我索性冒死一搏。如果成了